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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完全透明的、仿佛抛光过的金属一般的质地。虽然咒灵保持着安静,但仍旧能够从种种细节感受到这是会动的某种东西而非不可视的坚硬雕像。
龙的脊背上生着一些相对柔软的鬃毛,爪子估计是藏在身下,在沙滩上按出了好几个小凹坑。远山湊还没来得及蹲下身子去确认一下那巨大的龙爪结构,夏油杰就握住了他的手腕:乘上来吧。
什么?
我和悟刚刚就已经试过了,在前辈还没睡醒的时候。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可是我看不见!
没关系,现在这是我的咒灵了。
夏油杰很轻松地跨坐在龙的脊背上,动作就像是在骑一匹马,随后冲着远山湊招手,招呼他赶快也跟着骑上去。然而人很难在一个根本看不见的东西上找准位置,他摸了摸面前的大片龙鳞,犹豫了一下,心生退意:不然我还是算了,夏油君你可以自己玩这个我在地面上用声纳探测装置来观察就好。
咒灵能在天上飞固然很好,那些金属一样的鳞片看上去也很坚固,但显然摩擦力有限;宫崎骏的动画电影《千与千寻》当中就有骑着龙飞行的场面,但那条龙毕竟本质上还是个人,而且这只是动画电影很多东西看上去场面美好,实际亲身参与的话未必就是那么回事,不然也不会有《叶公好龙》之类的故事。
远山湊的大脑当中迅速出现好几条劝退的理由,他在其中挑挑拣拣,打算找出几个有说服力的告知对方。然而就在这时,好几条柔软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抄起他的手肘直接把自己提了起来,稳稳当当地放在了那条咒灵龙的脊背上。
远山湊:
对方的态度这么积极,也实在有点不好意思拒绝。
他回想起自己小时候拿着制作出来的儿童发明给父母看的场面,猜想对方说不定也报以类似的心态。毕竟咒术师是这个世界上的小众群体,平日里实在找不到多少有共同语言的人,辅助监督年龄远大于自己,五条悟又是个有一点KY的天才能炫耀的人确实不多。
好的,他完全理解了这一切。
咒灵的体积比马要宽一些,但也不是不能骑,主要问题还是在于既没有马鞍又没有脚蹬,他还不好意思问一个年龄比自己要小的人能不能在咒灵的脊背上安装安全座椅。那点生长在背上的棕毛是唯一可以抓握的地方,虽然理论上讲也可以抓着龙角,但他连自己现在正处于龙身上的哪个部位都不清楚,根本就摸不到角在什么地方。
《千与千寻》里果然都是骗人的,远山湊想,骑龙根本不像电影里看着的那样丝滑。
但不管他自己心里怎样腹诽,这条龙还是在夏油杰的操纵之下缓缓升空。
这里是渔港,海岸线上没什么人,再加上天色已晚,竟然真的没有人注意这个地方。海风吹过耳边和衣角,除了看不见任何实体以外,飞行速度给他一种坐着电梯正在上升的感觉。
前辈觉得怎么样?
好高。
哈,这才只是刚刚开始呢。
两个人一前一后坐在龙背上,伴随着高度逐渐爬升,地平线也开始显露出一丝弧度。视野更远的地方是闪闪发亮的城市,随后是绵延不绝的山川,山中有一道微微闪亮的细线,从山脚一直绵延到半腰,影影绰绰却不曾断绝。
那是参与大山开山祭的人流。
呼吸没问题吗?如果海拔爬升速度太快的话,据说一部分人会容易产生高原反应。
这点倒是还好就是周围空荡荡的这点会让人感觉有些心里发毛。
远山湊很诚恳地表达了自己当下的感受:对夏油君来说是骑着龙吧?在我眼里骑着空气在天上飞确实还蛮有冲击力的。
怎么又变回夏油君了?夏油杰皱了皱眉毛,前辈比自己更年长,直接称呼名字的难度门槛要低很多,反倒是他自己,要是越过了敬语就总有形象破裂的风险。
他就坐在对方身后,脊背贴着胸口,大概是因为在前辈的眼里半空当中只有自己一个活物,人类对高空的本能恐惧会促使对方更接近自己一些。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在风中簌簌动摇的发旋对方留着那种很常见的、垂落到耳鬓长度的短发,平日里偶尔会和朋友一起出去喝酒,从不碰烟,除了喜欢熬夜以外生活堪称规律守矩。大概是因为大学生的KPI也很繁忙,除了偶尔会去漫展和玩卡牌游戏以外前辈没什么别的娱乐,社交圈子和活动范围严格集中在以千代田区为核心的东京都市圈。
相较而言,他自己留长发,戴耳扩,跟着硝子学会了抽烟,尝试各种各样未成年不允许做的事,在自己遇到的每一个人面前摆出成熟稳重又可靠的面貌,可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却总能感受到几年的时间差所带来的距离。
前辈也曾经有过高中的时光吧?他听说对方在池袋上过学,那些看不到咒灵的、未曾蒙上阴影的日子,在大城市当中成长起来的岁月,和自己迄今为止的人生会有怎样的区别呢?
一声接着一声,心脏在胸腔当中鼓动。在夏油杰的命令之下,咒灵的飞行角度陡然变化,一改原本平稳上升的姿态,加速朝着云层当中冲刺。远山湊猝不及防地向后倒去,被身后的年轻咒术师像是游乐场的过山车安全护栏一样用两条手臂固定住,惊呼声被硬生生地摁回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