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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态度更加令西列斯感到古怪。不过谈话显然即将进行,所以西列斯也并不着急。他平静地点了点头,等待着格罗夫纳。
在这个间隙,他抬头望向了安缇纳姆的雕像。
此前某一次与学徒们的对话中,研究安缇纳姆相关文学的朱尔斯提及,安缇纳姆的神格“过去”“历史”,显得过于宽泛,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当然,就一个研究学科来说,“历史”是足够有价值的东西。这也让整个费希尔世界,在安缇纳姆出现之后,陷入了某种……偏向于“历史”“文学”等等研究的学术风气。
不过即便如此,安缇纳姆也时常给人一种……祂始终置身事外,只是从遥远的过去投来虚无的一瞥的那种感觉。祂不像是那些曾经与人类的帝国、文明走得很近的那类神。
尽管祂的确庇佑了人类文明最后的微光,但是,祂仿佛也无意让所有人类全都因为这事儿而信仰祂。人们敬畏祂、感激祂,但是莫名其妙地,真正信仰祂的人,却没那么多。
……仿佛在这个世界上,过去与历史就是注定将要被遗忘、将要被扔下的东西。人们注定走向未来,从不在意过往留下的任何痕迹。
“……教授,我们可以走了。”
格罗夫纳温和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西列斯。
西列斯回过神,跟上了格罗夫纳的脚步。
整个教堂都显得十分安静,没什么人。即便是常常在空地上练武的骑士们,此刻都不在,仿佛为了什么事儿而离开了一样。
格罗夫纳解释说:“晚上会有跨年夜的庆典,因此他们都去提前准备了。”
“庆典是在阿瑟顿广场上,是吗?”西列斯问。
“是的。”格罗夫纳点了点头,“我们向来如此。在阿瑟顿广场上举行这样的庆典也更为方便。况且,公国那边也会和我们一起进行这样的活动,所以,挑选一个中立场所是个更为合适的选择。”
西列斯了然地点了点头。
不管在哪个世界,在这种背景下,王权与教权的矛盾似乎都始终存在。西列斯心想。
他们来到了格罗夫纳的办公室,也可以称为是他的祈祷室。这里显然不是格罗夫纳日常生活的地方,充满了一种很少有人使用的寥落气场。
格罗夫纳歉意地笑了笑,并且说:“我寻常时候都会在中殿,所以并不经常来到这儿。不过,这里也十分干净,您不必担心。”
他的解释让西列斯感到这是多此一举。不过,在他们打算开诚布公之后,格罗夫纳似乎越来越懒得掩饰这种情绪与倾向了。
……他的态度甚至可以称得上热络,或者尊敬。可是,西列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值得这位大主教如此表现的东西。
原身的记忆中也毫无端倪。
难道是因为启示者那边的发现?“复现自我”的仪式?西列斯思索着。
等他们坐定,格罗夫纳静静地望了西列斯一会儿,然后低声说:“诺埃尔教授,我想,您一定十分疑惑,为什么我,以及整个往日教会,都以如此尊敬、友好的态度对待您。”
西列斯迟疑了一下,就十分冷静地点了点头,他说:“是的。从《卡拉卡克的日记》,到【阿卡玛拉的眼镜架】,我认为我从往日教会这儿得到了太多帮助。
“就算我的确帮助你们找到了那位叛教者,也找回了叛教者偷盗的名单,但是我仍旧认为,我得到的回报并不与我的付出相称。我感到受宠若惊。”
格罗夫纳无奈地微笑了一下,他问:“您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
他们谈话的气氛十分轻松,倒不如说,格罗夫纳似乎有意引导西列斯自己去思考相关的可能性。
房间里十分安静,但也可以听见外面传来的热闹的欢呼声。这是个好天气、好日子,天光照亮了世界,也照亮了这个安静的房间。
这是个适合谈话的日子。
于是西列斯想了片刻,便说:“因为我发现了‘复现自我’的仪式?”
“那的确是个十分杰出的发明。”格罗夫纳诚恳地赞叹着,“我从历史学会那儿得知了相关的仪式说明,并且也打算在往日教会中进行推广。
“之后,我们会着手利用往日教会的渠道,向全世界的启示者分享这一仪式的使用办法。您知道,这是非常有用的仪式。
“正好也在这儿跟您做个说明。我知道您在发明这个仪式的时候,目的就是为了帮助那些启示者,所以,您并不打算居功,认为人人都可以使用这个仪式。
“但是,我们毕竟不好这样做。荣耀仍将归于您。所以,我们在进行推广的时候,会将这个仪式称为‘诺埃尔灵魂稳固仪式’,希望每个人在使用这个仪式的时候都能记住,您对他们产生的帮助。”
说到这里,格罗夫纳适时地停了一下。
西列斯便说:“我并没有什么意见。您才是真正负责推广仪式的那个人。”
格罗夫纳不由得微笑了一下:“您实在是一个高尚的人。”他转而又说,“当然,往日教会这边也在考虑为您提供一些报酬。一个时轨,或许?”
西列斯微微一怔,刚想开口,就被格罗夫纳阻止了。
格罗夫纳说:“我听闻历史学会那儿也将为您进行一个表彰仪式,那么,往日教会这儿也理应为您提供一些帮助,就当是为了您这个意义重大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