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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尔登面露异色,他不禁说:“真是这样吗?这有些稀奇,并且也十分实用。如果如今的旧神追随者也有着曾经那些信徒的虔诚与忠实就好了。”
“如今的旧神追随者的确不怎么无害。”西列斯不动声色地说,“我甚至听闻了一些发生在医院里的事情,关于一些年轻的孩子。要知道,那可是医院。”
奥尔登僵坐在那儿,表情也一瞬间显得格外难看。
隔了片刻,他终于掩饰住自己的异样。他咳了一声,然后说:“……是的。诺埃尔教授,我……我能明白您的意思。那毕竟是……毕竟是医院。人们总是信任医院。”
“医院总是上演着生与死。”西列斯不禁叹了一口气,而这也是他的真实情绪,“或许,生与死的信徒也会将那儿看作是无比重要的地方。”
奥尔登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以一种近乎困惑的目光望着西列斯,有些犹豫地问:“诺埃尔教授……您……您知道多少?您是不是调查出了一些什么?”
西列斯顿了顿。
在真的开口之前,他用判定为自己做了个保险。毕竟,这一次的对话很有可能关乎无数稚嫩的生命。
他在心中默念:“判定西列斯·诺埃尔的社交技巧属性。”
【守密人,西列斯·诺埃尔(大学教授)正在进行一次社交技巧判定。】
【社交技巧:45/……】
西列斯在面前跳出来的数字中选择了10。
【社交技巧:45/10,成功。】
【一位年迈的、固执己见的绅士,面对一位年轻的、颇有远见的教授。他想必正在思考,是否有必要将一些信息告诉你,但是,他的犹豫本身就已经象征了他的动摇。世界发生了改变,他意识到。】
西列斯说:“我想,既然您这么说,那么就意味着,您恐怕也了解达尔文医院的事情。”
当西列斯说出“达尔文医院”这五个字的时候,奥尔登的面孔抽动了一下。他仿佛惊愕万分,又仿佛意料之中。那种截然相反的表情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扭曲。
西列斯有点儿警惕地握住了口袋里的钢笔。不得不如此做,在此前的战斗训练中,琴多总算是让西列斯培养出了几分战斗的本能。
过了一会儿,奥尔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没有急着跟西列斯说话,而是叫来了一位仆人。
他仍旧温和地说:“这个袋子里就是您带给埃米尔的玩具,是吗?”
他的态度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为温和。真正意义上的温和,应该说。
西列斯不太确定他的态度转变是因为什么,不过他还是冷静地点了点头,说:“是的。”他顿了顿,又说,“希望埃米尔会喜欢。”
奥尔登也没有多问什么,他让仆人把那个袋子送到埃米尔那里。在仆人离开之后,他用手端起了热茶,接连喝了好几口。西列斯注意到他的手正在颤抖,而那是他握画笔的手,本应该十分稳当。
会客厅里沉默保持了许久。
最后,是奥尔登主动打破了沉默。
他说:“我是一名画家,如您所见。”
西列斯谨慎而缓慢地点了点头。
奥尔登说:“我今年67岁。我出生的时候开始学画画,上了城内知名的美术学院,三十多岁卖出了第一幅画,之后慢慢成名。
“我在美术学院当了一辈子的老师,六十岁的时候退休。现在,距离那个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年。而我也逐渐衰老,如同我的父亲一样。”
西列斯对于奥尔登即将说出的话语突然有了心理准备,这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松了一口气。他望向这位年迈的画家,目光十分平静。
而奥尔登反而在那样的目光中颤抖了起来。
“……其实您早就知道了,是不是?诺埃尔教授,或许您早就知道,我的父亲死去的前一天晚上,他对我说的话……您早就有所料想,是不是?”奥尔登声音低沉而颤颤巍巍。
西列斯迟疑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他说:“是的,布里奇斯先生。由于种种原因,我猜测到了你们可能的……真正的信仰。”
奥尔登怔在那儿,随后他苦笑起来。
他叹了一口气,不过表情随后也变得好看了一些。他说:“当我瞧见您写给埃米尔的那封信的时候,我简直感到不可思议,不明白您为什么会想要给埃米尔玩具。
“可是,当我告诉埃米尔,他不能玩玩具,也不能让您过来的时候,他……我该怎么说,他眼神中的光消失了。
“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认为那是玩物丧志的东西,可对于他来说,那却绝不仅仅只是玩具。那是更加重要的东西。
“……我当了一辈子的画家,从年轻到年老。现在我快要死了,我还是一名画家。我踏上这条道路是因为家族的传统,可是……可是,我的父亲却说,我们并非信仰阿特金亚。
“我们家族以对于阿特金亚的信仰,来掩盖对于撒迪厄斯的信仰。因为阿特金亚的信徒更为无害,因为撒迪厄斯的信徒显得危险。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有了怀疑——我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成为一名画家。因为家族虚假的信仰?因为死亡终究不可避免地袭来?
“我这么怀疑,始终无法避免这样的怀疑。可是,我却仍旧让我的后辈们踏上同样的怀疑的道路。我仍旧强迫埃米尔去做他不喜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