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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绝大部分。”短笛说,“我恐怕不能告诉您,有哪些旧神还活着。我认为您对此可能也有些猜测。不管怎么说……阿卡玛拉和李加迪亚。是的。”
西列斯耐心地等待着。
短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祂们的关系相当亲密。当然,我不是说,人类意义上的爱情。对于这些旧神来说,祂们的关系并没有复杂到那个程度。
“祂们更像是……”
短笛意外地犹豫了一会儿。
“更像是?”西列斯问。
“……兄弟姐妹。”短笛像是轻轻松了一口气,也带着某种叹息的意思,“如果用人类的关系来比喻的话。”
西列斯微微一怔。
但是,西列斯又想,这些旧神却相互残杀、相互吞食,完全走上了彼此的对立面……因为“阴影”的出现。
“李加迪亚和阿卡玛拉是差不多时间诞生的神明。”短笛说,“祂们的关系向来很好。阿卡玛拉……您应该知道,阿卡玛拉总像是一个小女孩。”
“是的。”西列斯低声说。
“而李加迪亚,”短笛说,“因为种种原因,从诞生起,就相当成熟稳重。祂是踏上旅程、知晓人生漫漫的神明。”
西列斯微微一怔,然后察觉到一丝微妙。
“知晓人生漫漫”?
这似乎并不是第一次,李加迪亚与“人生”这个概念扯上关系。
离家、旅途。西列斯仔细思索着李加迪亚的这两个神格,代入到刚才短笛所说的“人生漫漫”,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离家,既可以说是离开家庭、故乡,也可以看作是脱离家庭、长大成人的成熟标志,甚至,也可以当做离开母亲子宫、呱呱坠地的比喻。
旅途,既可以说是普通而常见的旅程,也可以说是这漫漫的人生之旅。
……离家与旅途之神。从出生至死亡。人在这真实世界的生命中的一切。
他怔了片刻,然后突然低沉地说:“李加迪亚和阿卡玛拉。祂们是在什么时候诞生的?”
“最初。”短笛优美的音色轻轻巧巧地说,“真实与虚幻。祂们在世界之初相伴而生。”
西列斯感到一阵惊叹。
在此之前,一些类似的想法也曾经出现在他的心中。比如,奥尔德思·格什文曾经说过,他认为每个人生来就是为了流浪,这种想法很明显就得自于李加迪亚的启示。
“远去的模糊身影”,这是李加迪亚的神位。但是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神位也显得相当模糊不清。什么是远去的模糊身影?
再比如,作为李加迪亚的血裔,琴多拥有高达99的意志,这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意味着,即便琴多直面阴影,他也不太可能遇到意志判定的失败。
……至于他对琴多造成的那一次意志判定大失败,那显然不仅仅是“意志”的问题。
如果李加迪亚不仅仅是表面上那样,仅仅只是旅途、异乡人的神明,同时也象征着某种更广大的意象和概念,那么祂的血裔的意志如此强大,也就很好理解了。
甚至于,为什么李加迪亚的乐园是塔乌墓场,为什么塔乌墓场收容那些死在异乡的灵魂,仿佛牵涉到死亡的权柄,也可以得到一个完美的解答——因为在一开始,李加迪亚就拥有这部分力量。
但是,即便李加迪亚最初是如此强大的神明,但是祂后来却逐渐默默无闻……不,应该说,似乎从一开始,就没人知道祂的力量之强大。
之后出现的生与死的神明,似乎分薄了李加迪亚的权柄。而那似乎也隔得不久。
李加迪亚和阿卡玛拉诞生在最初,但佩索纳里和撒迪厄斯同样诞生在很早之前。生与死、星与山、梦与海。在传闻中,这几位神明是较早诞生的。
没人知道李加迪亚也诞生于那个时刻,甚至更早。这位神明如同隐匿在历史的迷雾之中一样。
西列斯惊讶地意识到这一点。他感到一种微妙的,解开某个谜团之后的欣慰与喜悦。而与此同时,也有更庞大的困惑浮现在他的心中。
如果李加迪亚的力量最初包含了生与死,那么在那之后,祂的力量为什么会被分割?是祂自己主动的,还是被迫的?
为了对抗“阴影”,李加迪亚选择“踏上旅程”。这样的选择又意味着什么?为什么祂踏上旅程,就可以对抗“阴影”?
况且,这里所谓的“旅程”,真的就是现实意义上的旅程吗?祂会不会是完成了人类层面的转生?
西列斯意识到自己已经思考了太久,他回过神,问:“李加迪亚的‘踏上旅程’,是……”
“祂不是琴多。”短笛说,“我首先得解答您这个问题。不,祂创造血裔,不是为了让血裔成为自己未来的容器。”
西列斯不知不觉地松了一口气。
短笛又转而说:“祂踏上旅程,是为了寻找……”
短笛的话突然断了。随后,桌上的短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西列斯怔了一下,然后哭笑不得地意识到,骰子直接离开了。而话才说了一半。
……不。等等。
西列斯突然眯了眯眼睛。
骰子实际上是可以自行控制什么时候离开的。而它也不至于没时间说出那短短的一两个字。所以它的沉默本质上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