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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却忽然听见朱漆大门哗一下被拉开了,几个身穿绫罗的高官急匆匆地走出来,侍从忙跟上来为他们撑伞,他们却大步疾走下台阶,抬手对着来人行礼。
远处一架马车缓缓驰来,周围人全都跪下了,李稚反应过来也立刻低身行礼。
雨中传来窸窣声响,墨绿的帘子被揭开,一个人下了车。李稚感觉到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大雨中隐约听见几句“谢中书”、“谢大公子”的寒暄话,李稚心道是谁有这么大的排面,这是清凉台所有的朱衣公卿全都出来迎接了?听上去还没几个人敢说话?
借着夜色和雨幕的遮掩,他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
就这么一眼,忽然间他整个人都愣了。
晶莹的雨丝斜射在巷子中,檐下绿璃灯慢慢流转,年轻的世家公子穿着身金青色的竖领袍步上台阶,一半的脸隐在黑暗中,另一半脸微微映射着夜的光华,萧萧肃肃,看不清眉目。忽然他不经意地朝着李稚跪着的方向望了一眼,李稚的表情难掩震惊错愕,对方似乎认出了他,视线在他身上短暂停留了下,回过身与同僚继续往里走了。
跪在地上的李稚整个人都愣了,那不是……他在宁州府道观中遇到的那个人?
等诸位公卿全都进入府中,李稚才终于找到机会问清凉台的门人,他差点都没找到自己的声音,“刚刚……刚刚那位大人是谁啊?”
“那是谢中书,谢家大公子。”奉灯的门僮也被刚刚一幕所震惊,喃喃道:“他鲜少来参加夜宴的。”
“谢中书?”李稚忽然反应过来,“他是建章谢氏的人?”
“不然盛京还能有哪个谢氏?”
建章谢氏,谢家大公子,六百年簪缨世家,泼天富贵顶级门阀,一瞬间所有念头全都哗的涌入脑海,他怔怔地看向那扇大门,大雨倾盆,仿佛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他脑海中只有那夜道观中男人对他说的那句话,“谢道吟,建章人氏。”
“谢中书,他是……谢珩?”珠子一颗颗迅速地串起来,李稚这些日子做的功课瞬间涌到眼前。
谢珩,字道吟,十二岁写下《望树台赋》被誉为“孤篇冠京梁”,十六岁出镇豫州,兼领江州牧,被时人认为有宣武遗风,当时东南第一的识鉴名家陆眺见而惊之,只留下了八个字的评语,“吾见其人,情何以堪?”
其父亲是被誉为“颓唐如玉山之将倾”的江左风流名相谢照,其祖父是北州一代大儒谢晁,湖心亭夜宴中,谢晁曾酒后对着众家人道:“我乃生照,照那得生珩?”认为其将来必将荣耀谢氏门楣。谢照即谢行检退隐东山之后,谢珩接掌谢家,这位被称为“兰亭玉树,高门珠冠”的谢家家主,今年也不过二十多岁。
倘若这世上真有神仙,那这样的人大约就是神仙转世吧。
没有缘由的,李稚忽然记起那漆黑的一双眼睛,恍惚间他又闻到了雨后道观中白桂花的寒冷香气,世外神仙的身影消失在寒山中。
这是梦吧?
李稚鬼使神差地并没有离开,他想要看看那个人会不会从这扇大门中再次走出来,他才好确定这是不是一个梦,或是某种脑子坏了才会有的不着边际的幻觉。
他忽然无比迫切地想知道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雨越下越大,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楼台水榭中隐约有银烛闪烁,不时还有丝竹弦声飘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多久,一直到这雨都快要停了,才陆陆续续有人从那扇门中走出来。
谢珩与桓家人聊完,离开府台,一走出门他的视线忽然停住了。帮忙打着伞的侍卫裴鹤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发现长街另一头站着个一声不吭的小吏,莫名有几分脸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见谢珩的样子,似乎是认识对方?
谢珩心中有点意外这孩子还没走,两人隔着淅沥的小雨对视着,对方似乎确定了什么,慢慢地笑起来,忽然猛地反应过来忙低身行礼,动作太急磕绊了下,连忙用手去扶着地。
谢珩这些年心性越发冷淡,总觉得这世上的事没多大意思,却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那孩子突然摔了下的时候,他莫名很轻地笑了下。
裴鹤还在回想那张脸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身边响起个声音,“下雨了,给他拿把伞。”
“是,大公子。”
李稚低着头跪在原地,一个人走到他面前,他抬头看去。
“拿着吧。”裴鹤替他把伞撑开,递了过去。
李稚慢慢伸出手接过伞。
谢珩回身上了马车,李稚起身望着那架马车逐渐消失在雨夜中,一直到完全看不见了,他还是站在原地抓着那把伞发呆,终于他控制不住地笑起来,却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只是觉得高兴,一种完全说不上来的高兴,高兴得他甚至有点懵。
那不是神仙,那是比神仙还要神仙的人物,他没来由地想。
第7章
李稚这两日有些魂不守舍,抄东西的速度倒是很快,那一手的字几乎要飞起来了。
因为朝廷下令修《金陵实录》,午后国子学派人到库房催他们送几套书去清凉台,名单是提早给了的,书也早就找好了,但却没有人想去送。
按道理说,这种能跟上面人打交道的机会大家本该是抢着要,但这事儿却另有古怪,原来清凉台那边要的许多古籍,要么是失佚了,要么是保存不好损坏了,要么这些书吏压根听都没听过更别提从何找起,拿错了还要挨骂,这绝对是个苦差事,谁接谁倒霉,自然没人想干。
等国子学的人走了之后,几个中年书吏互相对望一眼,彼此都在对方脸上看出了不想接锅的意思。
别看我,这大清早的我不想上赶着挨骂!
也别喊我,我一把年纪了,我搬不动这么多书!
忽然有人示意大家都别吵了,那人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埋头疯狂抄书的李稚,片刻后,众人都点了下头。
“李稚!”
“在!”李稚抬起头。
“清凉台那边要几套书,你给送过去。”
“好!具体送到哪儿?”
“谢府。”
李稚手里的笔忽然掉了下去,几个书吏看着他刷得亮了眼睛,心中吓了一跳。
“清凉台里的……那个谢府?”
“不然盛京还有哪个谢家?《金陵实录》便是谢中书领着修的,书已经收拾好了,你直接送过去就行。”
李稚啪一下合上书,“我马上去送!”他起身就走!
正好李稚的上司华恩这会儿不在,也没人提醒李稚这活不能接,众书吏略震惊地看着他点完书一阵风似的跑了,哇!现在的年轻人一听见能和谢家打交道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这上赶着巴结的劲儿简直令人大开眼界啊。
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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