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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足间的那股气质,不像是一般人,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现在对方明显是在考察他,李稚没弄明白状况,也不敢轻举妄动。
    老人花了很久才看完李稚写的东西,他抬起眼睛看向李稚,那眼神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意味。他将那叠文章放在案上,轻轻一声响。
    “你是这府库的书吏?”
    “是。”
    “在这儿当差多久了?”
    “有半年了。”
    老人点了下头,“明日辰时你来清凉台国子学,我给你安排个差事你先做着,以后你跟着我,算作我的学生。”
    李稚眼神动了下,声音低下去,“不知道大人您是?”
    老人道:“国子学祭酒,贺陵。”
    李稚呆着没出声。
    一直到老人交代完事情离开后,行完师生礼的李稚仍是没弄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他只知道国子学的最高长官是祭酒,红瓶巷府库归作国子学管,国子学祭酒照理说是他的顶头上司,但实际上这府库只是个仓库而已,他当差这么久从未见过国子学的高官,更是第一次听见贺陵这个名字。
    他下意识从士族姓氏的角度也想了下,贺……清凉台没有贺姓的士族啊。
    一头雾水的李稚回到家,闲着没事干在家养膘的杨琼正在院子里喂牛,听见脚步声,他背对着人打了个招呼,“回来啦?”
    李稚原本要回屋,看见杨琼便想着朝他打听下,但这事儿有点没头没脑,他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杨琼没听着声儿,一回头就看见李稚欲言又止的样子,脸上也没了以往那股高高兴兴的精神气。
    “你怎么了?”
    “我傍晚在红瓶巷府库收拾书,遇到一个来取书的老人,他说他是国子学祭酒,他收了我做学生,让我明天去国子学当差,他说他叫贺陵。”
    杨琼直接把草喂到了牛的鼻孔里。
    李稚被杨琼的表情吓着了,杨琼被李稚的话震惊了。
    第11章
    再三确定此事是真的之后,面对李稚的疑惑,杨琼一副“让我缓缓”的神情。
    两人在庭院中坐下,杨琼握着把草,他看了李稚一会儿,“你听过‘文章如林,太华奇崛’这句话吗?”
    李稚想了想,摇了下头。
    “天下的文章有如林木,其中有太华山奇崛而出,这句话是五十多年前东南文坛用来形容清河贺氏一位公子的,你没听过贺陵,那你总该听过‘贺知山’吧。”
    李稚眼睛忽然猛地睁大,“写《十二门人赋》的那位贺知山?”
    杨琼点了下头,“建中四贤,诗、书、礼、乐,他是年纪最轻的那位,也是当世唯一还活着的书圣,《十二门人赋》以文立制,流芳千古啊。”杨琼自己也是读书人,说话间不由得想要叹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活着就能封圣的人,确实令人为之倾倒。
    贺陵,字知山,清河贺氏人,曾经在汉陵写下《十二门人赋》,据说落笔时天上忽然风雨如泣,乌云中鬼影幢幢,巧合也好,附会也罢,《十二门人赋》确实如日月照耀千古,公认的八代以来新赋头一篇,也是旧汉赋集大成的最后绝唱,它的完成象征着一个时代彻底随风逝去,同时也让贺陵在新文坛一举封圣。
    不怪李稚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清河贺氏本就不是盛京当地的士族,这是旧北州八姓之一,那是个出过圣贤的家族,几经风雨坎坷,见证了八代兴衰,三百年前中原倾覆之际,贺家人放弃南迁,守着祖地孤悬北方数十年,最终为历史的浪潮所淹没,只有几个仆人携抱幼子来到东南。
    旧北州在梁朝文人心目中地位超然,清河贺氏殉了汉室被认为千古伤心,三百年后,这个家族中走出来贺陵,他在汉陵长风中写出《十二门人赋》,笔落惊风雨,喑哑泣鬼神。
    文采、意境均为天下第一,这才是真正的江河万古流,贺陵如今在梁朝文坛的地位无人可及。
    杨琼道:“据我所知,他三辞太傅之位,已经隐居深山四十多年了,今年他都有七十多岁了吧,竟然又回到盛京复起国子学祭酒。”他的视线又落回到李稚身上,“他这辈子很少收学生,九万里风鹏正举,将来可千万别忘了咱们俩这对门的情谊啊。”
    一旁的牛也非常应景地哞了一声,走上来贴紧李稚的胳膊,李稚惊疑地扭头看向它。
    杨琼笑起来,抬手重重地拍了下李稚的肩,“这可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李稚,你会有好前程的。”
    要想越过士族门楣的天堑,从古沿袭至今的师生制是唯一的路子,但这也只是从名义上来说,毕竟当今世道,没人会收出身不好的学生败坏自己的名声,唯有贺陵这种真正的大贤才能有这种不拘一格的魄力,也只有他这样荣贵的出身与地位,才能免去所有非议。
    这简直是上天降下的好运啊。
    杨琼忽然道:“话说你能替我向他求个字吗?”
    “啊?”
    “我仰慕他很多年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能见到活人,做梦都想求一幅他的墨宝,裱起来做传家宝,随便赏一个字就行。”
    “……”
    次日,惴惴不安的李稚提前一个多时辰来到国子学,他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走上前去。国子学应该已经提前收到消息,听他报上名字,门内门外,几十道目光忽然一齐射向他。
    李稚走进去。
    贺陵已经在等着了,他依旧穿着那身裁剪利落的靛蓝色长袍,孤立在堂中手里翻着本旧书,辰时的阳光照得半个屋子亮堂无比,见有人进来,他回身坐下。
    李稚低下身行礼,“见过贺大人。”
    迟迟没有听见声音,李稚抬起头看了一眼。
    老人披坐在堂前,“你称呼我什么?”
    李稚看着他很久,“老师。”
    贺陵的眼睛因为眼疾而呈现出淡淡的灰色,但并不浑浊,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李稚——这个他新收的学生。
    学生不能同老师对视,这在法理上被视为无礼,李稚本想要低下头去,但就在那一瞬间,他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没有低下头去,而是与贺陵对视,让对方能够完全看清他,以及他眼中的所映出的一切。
    贺陵搁下手里的书。
    “去隔壁吧,以后每天辰时都要准时过来。”
    “是。”
    李稚临退下前,他还是没有忍住,问了贺陵一个问题,“老师,您是如何得知我的名字?”
    贺陵想起那人的嘱托,道:“你认识京州府尹林良隐?”
    李稚一听这名字,立刻想起那位曾经力荐他去盛京做官的老府尹,“是林大人写信向您推荐了我?”
    贺陵瞧着他,没说是,但也没否认。
    李稚明白了,拱手道:“学生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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