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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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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从一场风开始的,从春天开始流行,到了夏天如果病还没有好,那就是必死无疑了。
    那年的春瘟来势汹汹,大人们还能捱过去,但小孩子命格轻,得了病几乎就没了。他病的很重,整夜整夜的高烧不退,后来他变得神志不清,口鼻里堵着大量淤血,他爹拼命哀求大夫再帮他看看,但请来的大夫全都是进门扫了一眼就走,最后一个大夫离开时,他爹在门口放声痛哭。
    他那时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他觉得自己的病马上就要好了,他期待着和朋友们出门玩,但一直也没有人来找他。
    有天晚上,他醒来时发现四五个人围在床前,有人正在给他诊脉,家中特别黑,不时有脚步声和说话声响起来。他爹就在旁边守着他,他有些害怕,他爹安慰他说这是他去城里请来的大夫,叫他不要怕。
    他越过门槛看向外面的院子,忽然发现树下似乎有个身影,透亮轻灵,像一团白色的雾光。
    他告诉他爹树下有个人,他爹朝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说:“没有人。”他和他爹说那里真的有人,他爹喃喃道:“兴许是神仙吧,神仙来了,说明病马上就要好了。”天快亮时,那个身影似乎也要消失了,他情急之下喊了一声,却牵扯到病灶,痛苦地咳嗽起来。
    看不清面容的少年闻声停下脚步,重新望过来,忽然他从腰间抽出一支笛子,抬手吹起来,月光和笛声一起横流,院中默默收拾东西的大夫们仿佛全都看不见这一幕,他爹也别开了眼,只有他怔怔地看着那个神仙似的人对着他吹笛子,他简直呆住了。
    那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他慢慢地睡着了,那笛声就一直留在他的梦中,大约是因为病糊涂了见到神仙这事实在太过奇妙,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小时候一直反反复复地做那个梦。
    那个梦的气息,跟谢珩带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温柔,宁静,祥和。
    手背上忽然传来冰冷的感觉,李稚抬起头,天上不知何时下起雨来,有几滴飘落在他的手上。他的两条手臂搭在窗架上,一双漆黑的眼睛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雨夜,他慢慢地笑起来。
    东城的巷子中,天还没有亮,糕点铺子刚刚开了张,掌柜的收拾着干荷叶,一抬头忽然愣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李稚等在铺子外,一双清亮的眼睛盯着他。
    这风雨交加的,掌柜差点没有认出来那是谁。
    谢珩每天都是卯时准时起的,秋天这会儿天还没有亮,他换好衣服走进堂屋,看见案上摆着一只花梨木盒,揭开看了眼,里面是一盒荷叶包着的桂花糕,还是温热的。
    他想起昨晚李稚期待的眼神,明白过来了。
    谢珩拿起一块圆糕点,递到嘴边尝了一口。过了会儿,他很轻笑了下,确实是正宗的京梁风味,很多年没有尝过这家乡的味道了。
    脚步声传来,管家徐立春端着一盒文书走进庭院,他站在长廊下行礼,谢珩示意他进来。
    徐立春走进来,把文书放在案上,他也看见那盒糕点,“他倒真是殷勤,从前是借着送书的由头一趟趟地往这儿跑,如今又改送起了糕点,这天不亮就来了,淋了一身的雨,怀中的糕点倒是藏得好好的。”
    “你看见他了?”
    “今早门房过来通报,我出去瞧了眼。”
    谢珩见徐立春似乎有话想说,“怎么了?”
    徐立春道:“本来瞧着挺聪明的人,贺老和大公子也喜欢他,是个有前途的。可如今这么看,别是把聪明用错了地方,读书人整日弄这些花花肠子可不是好事。”
    “一个小孩子而已,没多大心思。”
    徐立春闻声有点意外,他看向谢珩,笑道:“看来大公子真的很喜欢那孩子。”
    “把东西放下吧。”
    “是。”徐立春点了头,将文书分门别类地放好,他起身退出去。
    堂中只剩下谢珩一个人,他又看了眼那盒糕点,倒是也说不上有哪里很特殊,但确实意外的合眼缘。
    人与人之间的感觉说不太清楚,谢珩在道观中第一眼见着李稚就觉得那双眼睛很有灵气,后来见他懵懵懂懂地追着自己,还跑到谢府来,莫名觉得有意思。
    《春时赋》确实令人印象深刻,他写那篇文章时才十四岁吧,这么小的年纪能有这种才气确实难得,谢珩于是顺手照拂了下,其实换成别的年轻人他也会帮这样的忙,但回想起来,对那孩子他确实更上心些。
    说来说去,大约还是合缘吧,他平时很忙,很少会花时间仔细思考这些不紧要的事,总觉得顺其自然就好。
    庭院中,天已经大亮了,雨还在下,几丛瘦竹在风中抖擞着,他抬头看去,脑海中莫名又想起徐立春那句“淋了一身的雨”,他思索了一会儿,又看向案上那盒奶白色的糕点。
    李稚照常过着自己忙碌的生活,每天在国子监看书、听讲课、写策论,唯一的不同是,从那一天起,他每天早晨都会去谢家送一盒新鲜糕点,他几乎没再遇到过谢珩,但那些糕点谢府全部收下了,仿佛是一种心有灵犀的默契,对方接受了他的好意,李稚察觉到这点时心中很高兴,他没奢想过太多,对方没有拒绝就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
    等到掌柜的将盒中的桂花糕换成梅花糕,李稚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秋天过去了,冬天来了。
    这是李稚在盛京过的第一个冬天,他早就听人说东南的冬天很冷,下起雪来可以淹没人的膝盖,乱世荒年经常成批地冻死人,李稚还没有见到传说中鹅毛大的雪,但是他确实已经感受到这种锥心刺骨的冷,怎么说呢?他当时就跪了。
    李稚的家乡京州是个四季如春的地方,他从未经历过如此恶劣的天气,写家书时他怕他爹担心,只说自己一切都好,但其实秋末他就已经扛不住了,穿多少件衣服都没用,这儿的风似乎能够钻骨,他每天出门感觉像凌迟。
    令他意外的是,他爹这个一辈子从未离开过京州的人却好像未卜先知,早早地给他寄来几件御寒的冬衣,并且叮嘱他备好炭火。
    李稚收到信时差点都要感动哭了,他觉得他爹对他真好,在这种完全无法用衣物去抵挡的严寒中,只有来自亲人的温暖还能让他感受到一丝慰藉。
    对门的杨琼平生就没见过像李稚这么怕冷的人,每次看到他哆哆嗦嗦出门都觉得叹为观止,而李稚看他的眼神也差不多,你们弘农人真的不怕冷的吗?
    每天雷打不动穿着两件衣服出门的杨琼是这么回答他的,“在我的老家这天只能算入秋。”
    “等你们入冬我可能要入土了。”
    杨琼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真有这么冷吗?”
    李稚拼命点头道:“有。”
    两个互相看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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