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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闻,但是却很清晰,谢珩低下头看去,他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会护着他,还是个这么点大的孩子,他不由得感到有意思,任由他一动不动地抱着自己的腰。
谢灵玉此次入京,一是为了亲自与谢珩说明退婚一事,二是为了来西武桁祭拜,两件事一结束,她就打算重新回青州了。她原本也没有想在盛京多逗留,离开这里太久了,回来觉得处处都很陌生,青州虽然荒凉,但却更有一种归宿的感觉。
回京这一趟,她是真心地觉得谢珩这些年不容易,这座老宅中原本熙熙攘攘,如今却只剩下他一个人守着这偌大的门庭了,祖父不在了,母亲不在了,她一到家就想走,甚至连谢照也搬去了东山,家中的侍卫全是陌生面孔,她粗略一算,上一代的那些人应该是年纪大了回乡去了,看徐立春如今也是两鬓发白,就知道岁月确实不肯饶人。
谢珩从十二岁孤身来到盛京,目送着所有人逐渐离去,这些年来,他心中大约也是孤独的吧。都说这座千年古都有着无尽的繁华风流,可她却觉得这座城像是一个牢笼,里面关着权力的野兽,每一条街道都充斥着血腥味,清凉台的士族高门家家户户大敞着门,像是一张张血盆大口,这座城是真的会吃人,不明所以的人蜂拥而至,而真正明白其残酷的人却只想着逃离,逃到山上去,逃到乡下去,当一个隐士或是道士,再或是个清静的寡妇。
谢灵玉离开盛京前,她去向谢珩辞行,却意外地又遇到了那个孩子,湖心亭里只有他一个人,在默默低身收拾着东西,谢灵玉观察了一会儿,这孩子二十不到的样子,其实也不算小了,样子文文静静的,来去两个回合,就把所有的文书整理好了。
李稚一回头,正好看见望着自己的谢灵玉,按着桌案的手停住。
谢灵玉对着他很轻地笑了下。
李稚忙起身收拾好衣服,走上前来行礼,“夫人,您是找谢大人吗?他刚刚有事出去了。”
谢灵玉道:“这倒是不巧,我原是来向他辞行的。”
李稚一听,“夫人您要离开盛京了吗?”
谢灵玉道:“事情已经了结,我想着还是尽早回青州去。”
既然谢珩不在,谢灵玉就想着等他回来,多待一会儿也无妨,她走进了亭子。李稚帮她沏好了茶。谢灵玉对这个孩子印象不错,生了些与他聊聊的心思,问他道:“你在谢府当差多久了?”
“一年多了。”
“年纪多大了?”
“今年十九。”
十九岁,多好的年纪啊,谢灵玉在心中想着,她又打量了两眼李稚,“听口音你是外乡人,你与谢大人是如何认识的?”
李稚将他是如何进入谢府的事情说了说。
谢灵玉心中有了数,“原来是这样,广阳府那位世子我倒是也有耳闻,确实是暴虐无道的性子。”广阳王府位于雍州,同为西北三镇之一,谢灵玉在青州听说过他们家那位世子的事迹,这阵子赵慎沿着雍阳关狩猎,动静闹得不小。
李稚显然很喜欢谢灵玉,怕她等得寂寞,就陪她说了会儿话,尽挑着些高兴的事情说,谢灵玉心想这孩子挺有意思的,难怪谢珩喜欢他,这孩子的眼神清澈又干净,一看就知道没有经历过人间的疾苦,心中满是热忱,和这样的人待在一块,自觉地很轻松,你不知道他莫名高兴些什么,但确实就是容易跟着他高兴起来。
少年不知愁滋味啊。谢灵玉这些年避居青州,很少与外人打交道,多说两句话就感到没来由的心累,却意外的与李稚聊了很久,她能够看出来李稚有意想要让她高兴,这点小心思尤其的可爱,她也不点破,两人不知不觉地聊到了午后。
谢灵玉起身前对着李稚道:“你是个好孩子,好好跟着你家大人做事,将来会有好前程的。”
“是。”李稚点了下头。
谢珩傍晚才回府,谢灵玉去向他告别,谢珩看出她心意已决,没有多留,“我派人护送你去青州。”
谢灵玉道:“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谢珩似乎想要多说句什么,但最终仍是什么也没有说。
谢灵玉在当时并没有领会到谢珩眼神中的意思,直到她离开了盛京,留宿在驿馆中,深夜有人敲响了楼下的大门,她看见那门口浑身披雪的年轻人,她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又回想起谢珩的眼神。
门外站着的青年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右手中牵着一匹黑骊,身上裹着黑绒的披风,风雪呼啸,檐下的灯一晃又一晃地撞在门楣上,他抬手摘下了落满了雪的黑色兜帽,眉目清俊舒朗,对着她笑了下。
桓礼,谯洲桓氏大公子,她那婚约上的未婚夫,或者又说是,她的表弟。
当年得知王珣去世后,她拦下了想要自尽的陈钰,两人回到了青州守着王家的祖宅,从此再没有离开过一步。晋河王氏退出历史舞台后,接手青州的是谯洲桓氏,谢珩知道她一个弱女子孤身留在青州不容易,暗中托桓礼多照顾她,这些年桓礼从没有明说,但谢灵玉清楚他在背后默默帮了自己不少,她不是怨恨命运不公就迁怒身边人的性子,两人认识了快二十年,哪怕只是偶尔见面也熟悉了。
谢灵玉回京这一趟故地重游,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些前尘往事,此时乍一眼看到桓礼,不自觉地也生出些平时没有的感慨,当年她刚去青州,这孩子才十二岁,和谢珩同龄,一年年地看着倒没觉得有什么,这样一看,原来这孩子长得这么大了。
谢灵玉道:“是你?”
桓礼道:“我正好在宁州办事,婚约的事情,谢珩写信都告诉我了。”
谢灵玉道:“这事是我父亲误会了,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
桓礼道:“没有,是我没考虑周全,说起来这其实是我的错,谢珩同我说清楚了,这事我来处理就好。”又道,“我听说你正好要回青州,我来送送你。”
谢灵玉看了眼他这满身的雪,宁州与盛京虽然不是相隔得特别远,但也不算近,加上书信寄出的时间,这人此刻能在这里出现,可见是风雪兼程了一路。
她不是愚钝的人,相识多年,对方的心思她自然也有所察觉,桓礼十六七岁时,清明时节她去王氏祖坟祭拜,少年跟着她一起去祭奠王珣,那句脱口而出的“以后我照顾你”让她感觉到了异样,她也是那时才注意到,少年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有些蹊跷。
自那之后,她有意地保持了些距离,对方也再没有提及过这些事,她以为那只是少年的心血来潮,可转眼间十多年过去了。
风雪不断吹打在窗户上,驿馆中倒是安静极了,谢灵玉坐在桌前,门外的青年手中依旧牵着那匹黑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对方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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