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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前,他看见李稚欲言又止,于是停下来与他单独待了会儿。
    李稚这两个月日子过得确实滋润,每日跟在谢珩身边做事都快养成习惯了,谢珩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他自觉正如胶似漆蜜里调油,这忽然一下子要分开这么久心中还真的有些舍不得。二月份初,天气刚刚逐渐转暖,阳春又小雪,谢珩站在庭院中与他告别,“有事可以写信给我。”
    李稚点了下头,他也没说什么“希望你早点回来”的话,打量了一圈见四下无人,上前去抱住了谢珩,手轻轻地摸了两下谢珩的后背,然后松开了他。
    谢珩看着李稚良久,眼中仿佛有风吹过而起的波澜,他伸出手去揉了下李稚的脑袋,转过身走了。
    站在原地的李稚望着雪中那道背影,慢慢笑了起来,他此时此刻才明白,心意相通原来是这世间第一等的快乐,甚至不需要多说什么,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够拨动心弦。
    第44章
    夜晚,雷雨。
    梁淮河岸上的乐坊,白面歌姬正在吹奏管箫,酒宴上达官显贵们放肆地饮酒作乐,竹织灯笼一晃又一晃,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金色的纱笼中,年轻的男人回回入京都会来到这个靠着河岸的二楼雅间,听着窗外嘈杂的声响坐上一会儿,有时是几个时辰,有时只是一刻钟,但永远会在天亮离开,不多逗留,也很少说话。
    他闻出今天房间中点的香有些不同寻常,扭头看去,一缕缕金色的烟从瑞兽香炉中冒出来,在昏暗中闪烁着点点金芒,一看就是价值千金。
    “这是什么香?”
    “金缕香。”
    “有故事?”
    “南朝旧事,陈帝残暴嗜杀,有太华山道士献上金缕香,陈帝得以梦游金碧辉煌的神宫,仙人向其展示‘红颜枯骨、黄金成尘’之术,陈帝一梦醒来,来到太华山,说了一句‘不如归去’,原地化作了一只白羽仙鹤,与群鹤一齐消失在深山之中。”
    雨水敲打着窗棂,穿着朱衣的年轻男人眼中波澜不兴,也没有说话,天将亮时,他依旧起身离去,只留下不咸不淡的一句点评,“香不错。”
    二楼的窗户半开着,屋中的人抬眼往外望去,灯火阑珊的长街上,朱衣的男人撑着把墨色的竹骨伞,孤身走在暴雨中,他看上去要比上一次见面更加瘦削,溶溶夜雨似乎短暂地化去了他身上的煞气,光看背影会以为那是个温柔如水的男人。
    影子投在青色画屏上,如镜的长案上,价值千金的金缕香也不知何时慢慢燃尽了,只留下了一炉子的灰烬。
    李稚近日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忙于公事没休息好,总是有些恍惚,走在大街上老感觉有人在打量自己,可又看不见有谁,郁闷中和同僚们提了两句,还被打趣道莫不是被哪家的姑娘看上了,派了人过来盯梢。李稚自然知道不可能,他来盛京后就没遇到什么姑娘,想半天想不明白,于是只当做自己没休息好。
    这天是韩国公卞蔺的七十大寿,国公府举办了盛大的寿宴,梁王朝大半朱衣权贵、皇亲国戚都到场了。谢府与国公府向来交好,尽管谢珩不在盛京,但谢家仍是收到了请帖,李稚也在受邀之列。
    李稚收到帖子时其实很意外,毕竟明面上他不过一个七品的典簿,按规矩没资格参加这种品级的宴会,思来想去,应该是对方看在谢府以及贺陵的面子上多送了一份帖子,一番好意不好不去,傍晚李稚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后,换身衣服拾掇好就去赴宴了。
    这些日子接连都是雷雨天,刚停了两天,好巧不巧,等寿宴这天又电闪雷鸣地下起来了。
    李稚在街上走到一半猛地下起了暴雨,他浑身被雨淋透,只能先回去换了套干净的衣服,等他匆匆忙忙再赶到国公府,时辰已经有些迟了,正好给他撞见了相当热闹的一幕。
    事情要从韩国公卞蔺说起,元帝这一朝共封了四位国公,其中要属韩国公卞蔺最为德高望重,他出身陇西大姓阳川卞氏,年轻时曾经为梁朝立下汗马功劳,后迎娶公主拜为驸马都尉,最终凭借着劳苦功高在六十岁时被册封国公,享禄五千石,封五千邑。
    李稚整理文籍时注意到,谢家对待这位老国公一直很尊敬,谢珩此次离京,尚书台与中书省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了这位老国公,其关系可见一斑。纵观老国公的一生,可谓是履历清白、策勋彪炳,唯独有一个小小的污点,这就是老国公唯一的孙子卞昀。
    老国公平生只有一个儿子,早早地过世了,只留下一个小孙子,被视若珍宝地养大,老国公对其可谓是倾尽心血,小时候这孩子倒是还好,虽然资质一般,但好歹也会读书会写文章,可没想到这孩子长大后,性情大变,天天斗鸡走犬、欺良霸市,愣是变成了清凉台无人敢惹的四害之首,仗着家中宠爱,好几次对着老国公都敢出言不逊、动手动脚。
    终于老国公寒了心,给他送去了西北托养在桓家,指望着他能够在边境磨砺成材,再不济也能眼不见为净。要说老人家毕竟心软,嘴上说着再也不想见到他,但心中其实还是惦念着那孩子,这次七十大寿,手下人揣摩老人家的心意,还是把世孙公子给召了回来。
    结果就生出了事端。
    可以确定的是,卞昀在桓家待了两年并没有洗心革面,甚至因为过于愚蠢,把周围人得罪了个遍,连向来热衷于给人养孩子的桓家人都觉得这人没救了,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看着他不出大错就算了。
    而卞昀在青州待得也不舒坦,从前在盛京为所欲为,如今在桓家的地盘上却还要受人管教,他自然一百个不乐意,一直琢磨着回京去,好不容易这次赶上老国公的大寿,他终于得偿所愿。
    不爽了很久的卞昀一到盛京,看见那群来为他接风洗尘的狐朋狗友,本性立刻复萌,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恨不得在大街上横着走,今日是韩国公七十大寿,众人都让着他,他也更加得意忘形起来。他这次入京特意带了两箱子如意翡翠作为寿礼,命人好好地装了,打算送入府中哄爷爷高兴,结果装有礼物的马车在府门前差点与另一辆马车在对面相撞。
    车夫缰绳拽得太急,马车倾倒,箱子也全部撞翻在地,庆幸是提前装垫了棉花,如意翡翠一样也没摔坏,可出了这么一个岔子,卞昀却大为恼火,直接跨坐在马上,用鞭子指着对面的马车破口大骂了起来。
    李稚到的时机很巧,他正好看完了全程,虽然下着暴雨天又黑,画面比较模糊,但在场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过错并不在对面的那辆马车上,卞昀急着送礼回府,将车马在随处可见行人的街道上驾得飞快,一时没刹住惊到了对方的马车,对方原本都已经停住了,马受惊了才又跑了两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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