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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匹高大的黑骊仿佛也在应和萧皓的话,垂眼冷哼了声,李稚的表情愈发微妙了。
一刻钟后,萧皓看着院子里的那匹黑骊陷入了沉默,高大的黑骊微微垂着头,它的脖颈上挂着一长块门板大小的沉重木牌,大半个身子都被挡住了,黑亮的鬃毛也被压住,它不时抬一下头想甩开,却被木板啪一声拍回到脸上,木板上面用鲜红的朱砂书满了密密麻麻的罪行,那是一手标准的潇洒飘逸行草,为首几个斗大字正大光明地写着:“羌族野马,行凶伤人,不知悔过,罪无可赦。”下面另有一行斗大的端正行楷黑字写着,“天赐洪恩,愿其改过,当思汉德,严于律己,谨记。”
所有人都围在庭院里看这匹黑骊,为首的谢玦满意地擦掉了手上的墨点,“甚好。”
萧皓梗住了,“这……”他扭头略不可置信地低声问李稚道:“这是……”
李稚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看了眼谢玦。
谢玦一拍手道:“行了,牵出去游街吧。”
萧皓闻声彻底震惊了,低声问李稚道:“还要游街?”
李稚抬手轻轻重重地摁着眉心,“游半个月呢。”
萧皓:“……”
第66章 这个奇怪的插曲终于结束了
谢玦此番彻底扬眉吐气,安置好了夏阳伯,打点完一切,神清气爽地回了谢府,他去了一趟少竹居。
如雾绿荫投在曲折竹廊上,墨竹屏风遮去了身形,谢珩已经处理完了公务,正在一个人下棋,黑白二色的棋子错落地摆在清漆棋盘上,有一阵子没动了,长槛外出现了一道修长的影子,对方没有声音发出来,谢珩右手执着黑子点停在棋盘上,抬头看去,看见是谢玦时,他的眼神渐渐恢复如常。
谢玦是过来告罪的,可一张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悔恨之色,“哥,我违背了你的命令,我去找了李稚。”
谢珩脸上并未浮现出意外之色,显然大理寺发生的事情他一直都知道,他搁下了手中的黑色棋子。
谢玦眼睛注视着前方一动不动,“我实在看不惯他与赵慎那副狼狈为奸的样子,你若是罚我,我都认。”
“先回去吧。”
谢玦闻声有点意外,屏风内的谢珩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一片模糊的白色也看不清他的神情,谢玦抬手一行礼,转身退了下去。
光影错落的堂屋内,谢珩继续看那副下了一半的棋局,西北角黑色的棋子织连成线,像是蜿蜒草伏的黑章蛇,蚕食了大半的棋盘,白子却几乎没有动过,退让在东南角凝视着北方,仿佛真的有风从棋盘上慢慢吹过去,莎草沙沙作响。他并没有再动任何一颗白子,棋盘摆在那里就没有再变化了。
谢珩近日每天下棋的时辰不断增多,外面的事情闹得再沸沸扬扬,他没有理会过,三省送来告状的折子已经堆了一堆,他也没有翻动,每日照旧处理公务,清闲下来则在少竹居中下棋。他回想起当年与祖父谢晁在山林中对弈时的情景,谢晁下棋时喜欢将一句口头禅挂在嘴边,“吾道一以贯之。”祖孙两人下棋从不为分输赢,反倒像是在论道,攻为锐意进取之道,守为忠恕宽仁之理,黑白棋子环环相扣,如世上的道与理息息相通,下得久了,心境澄澈起来,道理便跃然而出。
这局棋已经下了很久了,中年时期的谢晁仿佛又坐在了对面,询问道:“白子真的不动了吗?”
谢珩注视着他。
谢晁道:“你心中犹豫了。”
谢珩重新看向棋盘上铺陈的黑白二色,确实是犹豫了,念头升起的瞬间,对面的幻影也随即飘散。
谢玦离开了少竹居,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想,他原以为他此番大闹大理寺,谢珩恐怕要责备他两句,却没想到谢珩什么话也没说,这可见谢珩本意怕不是也看不惯李稚与赵慎?不过是碍于体面不愿意出手罢了。李稚他们之所以肆无忌惮,无非是吃准了君子欺之以方,换个人他们恐怕也不敢如此,谢玦正想着,迎面遇到了徐立春。
徐立春停下来打了个招呼,“二公子来找大公子吗?”
谢玦道:“我已经见过大哥了。”
徐立春看出谢玦眼角眉梢的轻松愉悦,笑道:“听说这两日城中可是热闹非凡啊,京兆处的告示贴得满城都是,跟雪花似的,这全盛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御史大夫夏阳伯告倒了广阳王世子,一向软弱的京兆处罚了广阳王世子两月俸禄,那游街的道路更是挤得水泄不通,连不少官员都去换了私服看热闹了,是个识字的人都在传那枷板上的罪状,好一副全城同庆的样子。”
谢玦也不掩饰这是自己所为,“纵马伤人,接受惩处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徐立春道:“确实如此,不过能够告倒赵慎确实是破天荒的事情,二公子好本事。我听说那一日大理寺少卿也在场,刑部陪审,京兆处主审,虽说是桩小案子,可那场面说是三法司会审也不过如此了,想当初汪循之死满朝文武一起闹也没把案子拍定,也不知二公子是如何做到的?”
谢玦与徐立春私交一向不错,相较于谢珩,他对从小照顾他饮食起居的老管家更为亲近,两人相处也不过分拘谨,徐立春看上去很想听故事,谢玦于是拉着他去竹亭里坐了,徐立春不由得失笑,吩咐人去取了点心来,谢玦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谢玦点评道:“李稚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大理寺那帮官员屈服于赵慎的淫威,一个个贪生怕死,才让他捡了机会。”
徐立春眼神流露出赞赏,“二公子确实有勇有谋,当时那种情景下李稚无话可说也是应该,不过二公子视名声如无物,这是全把功劳让给了夏阳伯啊。”
“我要这种名气做什么?”他本就是要个公平,顺带着整治赵慎,其他的根本无意在乎,有冤的是夏阳伯,他是代夏阳伯状告赵慎,如今告赢了,夏阳伯扬眉吐气,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徐立春道:“二公子心善,可我却有一件担心的事情,这盛声有时也并非好事。”
“什么意思?”
“我是在担心,这夏阳伯今后该如何自处?如今众人都将他视为英雄,敢有这番魄力状告广阳王世子,还教他告赢了,都知道他背后有谢府的支持,对他吹捧有加,这广阳王世子今日受此大辱,对他恐怕恨之入骨,回过神必然加倍报复,这夏阳伯怕是活不久了。”
谢玦并没有看懂徐立春脸上的笑意,直接道:“尚书省本就预备提拔夏阳伯,如今他的地位接连攀升,尚书台连夜商量后已经将他外调去豫州,让他在孙藐手下担任豫州参政,豫州是西北三镇的命脉,李稚觊觎豫州已久,可惜连一只手也插不进去,晾赵慎再猖獗也不敢千里迢迢跑到豫州杀夏阳伯,这样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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