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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面前的台阶上,架成了一个小型的三角,他没有抬头看谢珩的连,右手猛地用力,手臂传来激烈的疼痛感,颤抖了下仿佛要躲开似的,却被他自己反手用力压住,骨头折断的声音响了起来,很轻,但是很清晰,浑身的冷汗一瞬间全都逼了出来,手中却愈发用力,那是一种断腕的决心,代表着粉身碎骨,此志不改。
不远处的赵慎一开始还没看出来,见到李稚浑身都在发抖,猛地明白过来,立刻想要上前阻止,却被李稚喝止,“别过来!”他喉咙中第一次发出这种怒喝声,竟是比平时要粗厉很多,像是用生锈的刀重重劈过金石,那完全不像是他的声音,胸膛中像是有东西正在歇斯底里地爆发。他的眼睛一片赤红,谢珩竟是没有阻止,他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类似于震惊的情绪,难以置信地盯着地上的李稚看,袖中的手下意识伸了下。
骨头断裂时发出骇人的声响,没有见血,却有种血腥的气息爆裂般蔓延开,李稚浑身的青筋全都绽了出来,手中还在继续用力,能够分明的看出断骨错位后的痕迹。对于读书人而言,右手写作赋诗,无比重要,他却用此举来证明自己的决心,但求解脱。
“你!”谢珩终于说了一个字,难得低声急促,李稚却没有抬头,他像是在做一个了结,又像是疯狂的人在诉一份热烈的衷肠,断裂的右手死死地握着,五指蜷曲在一块,剧烈的疼痛让他五脏六腑都皱缩起来,更清晰地感受到心中猝然升起来的那团暗火,它燃烧着,像是将他整个人都烧焚殆尽。
谢珩猛地攥紧了袖中的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李稚身上那股平山填海似的决绝,少年宁可用最极端方式还掉这份恩,但求个一刀两断,求一个恩断义绝。他死死地盯着那只剧烈蜷缩的手看,眼中的黑色迅速深起来,瞳孔锁紧,他能够长篇大论地警告赵慎,此刻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脏前所未有的震动抽搐着。
李稚听见了一个极为清晰的字在头顶响起来,“滚!”
李稚骤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汗水划过额头,从充血的瞳仁中流过去,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对方的脸。谢珩盯着他看,气息有些难得不稳,李稚的余光中看见那截金青色的衣摆猛地往右撇开,对方转过身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他的左手忽然极轻微地动了下,像是下意识要去抓住些什么,他按住了那道被微弱烛光映出来的影子,随着脚步声远去,那道影子也离开了手背,他终于闭了一瞬眼睛。
“多谢大人成全。”
赵慎终于冲上去低身一把捞住了李稚的肩,李稚却突然抬起左手挡住了他,示意他不要扶自己,“没事。”赵慎同样是难掩震惊地看向他,李稚却是面色平静,深吸了一口尚带着血腥味的气,抬起头重新睁开了眼,视线越过漆黑的飞檐看向皇城上空那一轮皎洁明月。庭院深处正堂中,正在走着的那道身影也在黑暗笼罩中猛地停住了脚步,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李稚在心中想,先生,这就是您说的那十六个字的真意吧,近在咫尺,远在天涯,触手可及,遥不可及,是天上月,是心上人,是诸多无奈与求不得。
回王府的马车上,赵慎立刻让萧皓去找大夫,他握着李稚的手臂帮他简单地正骨,内部的大量出血让手臂呈现出异样的浮肿与淤青,赵慎快速找准位置,手下传来轻微的咔嚓声响,他抬头看了眼李稚,李稚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另一只手按着额头,他已经不再颤抖,仿佛陷入了另外的沉默中去,也完全感觉不到疼痛。赵慎道:“你原不必如此,凡事总有解决的办法。”
李稚低声道:“没事。”
“你与谢珩……”赵慎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稚鼻腔中满是刺激的血腥味,他吸了下,“你说什么?”
“没什么。”赵慎忽然抬手一把按住了李稚的头,拥抱了他,李稚没想过他会忽然这么做,而赵慎则是在这个间隙中手中猛地用力,将那截骨头推了回去,李稚因为突然爆发的剧痛控制不住抖了下,赵慎立刻用力地按住了他的头,“没事没事。”
李稚听见那道温和带着鼻音的声音,剧痛颤抖着散去,可浑身的血却冲到了头顶,热了又冷,冷了又热,他像是此刻才终于恢复了久违的知觉,一颗心像是被撕碎了,难以想象世上还有这种非人的痛苦,他用左手碾按住了胸口,喉咙中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死死地抓住了赵慎的手臂,“哥我……”他说了两个字,然后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慎将他抱紧了些,什么也没多说。长街上没有行人,万巷萧条的漆黑夏夜,马车徐徐地驰过空旷的街道,赵慎的心中忽然想到了另一道身影,人心并非铁石,亦有留恋之处,然而今生既然走上了这条路,注定了要放弃许多,唯有此才能够保全所有人,这是他很多年前就明白的道理。他对李稚道:“没事了。”
李稚用力抵着他,控制不住地痛哭起来,却没有发出多少声音,战栗仿佛永远无法止歇。
第79章 过渡章
隐山居中,谢珩坐在堂中一天,门外日升月落,空旷的房间有如一方日晷的石盘,以他为中心,拖长了的影子在地板上慢慢旋转,直到陷入了一片黑暗。外面下起了雨,十二扇大门一齐敞开,风一阵阵地怒吼着从屋外灌进来,成片的竹林哗啦摇摆,漆黑的影子投映在潮湿的地板上,风雨如晦,谢珩右手中缓缓碾着一枚黑色的玉质棋子。
徐立春奉命进来,提着盏灯立在阶下等候,像一束幽暗的魂魄。
谢珩将手中的棋子抛了出去,在地板上弹跳了数次,门外的徐立春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只听得见黑暗中那咚、咚、咚的沉闷声音,一颗棋子跳出了门槛,落在了他面前的雨水中,他低头看那枚棋子,屋内传来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寄封信到西北,将赵慎调离盛京。”
徐立春道:“是。”
徐立春跟随谢珩多年,少见他动了真怒。昨晚李稚跪在阶前自残时,他也惊到了,都没想到李稚会这样做,也想不通他为何要这样做。对于上位者而言,背叛与不忠是不可容忍的,甚至高于无能,何况是再三给了他机会的情况下。
李稚是谢珩一手教出来的,他身上到处是谢珩的影子,谢珩指点他如何分析政事,如何推行国策,允许他自由翻阅梁朝机枢的密件,为他解释疑惑,若说贺陵是李稚在文章上的老师,那谢珩则是他在政治上的领路人,他行为处事中处处有谢珩留给他的印记,没有谢珩,便没有今日的李稚。
人对于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孩子总是带有格外的宽容,即便是犯了错,第一时间想到的仍是规劝与管教,谢珩给了李稚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却最终换来了对方断腕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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