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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的羁绊,不去想时它在心中,想起来时却无话可说。唯期盼所有人都好好地活着,这天下之大,只要能够活着,人生何处不相逢。
坐在渡口朝阳中的李稚也听见了那道乐声,一颗心竟是渐渐地静下来,抬起头,皇城中,天已经大亮了。
第80章 寇园(一)
午后,李稚与萧皓自渡口回来,正好路过朱雀台,李稚停下了脚步。这是他第一次得以认真地观察这座饱经沧桑的废弃皇家楼台,曾经的恢宏繁华已经不见踪迹,只剩下高台破败伫立在风雨中。古往今来,伟大的成为历史,失落的成为记忆,历史与记忆交织,汇聚成江河万古流,街道上已经热闹起来了,人潮如涌,他与萧皓站着不动,仿佛是水中的谯石。
李稚道:“走吧。”
萧皓跟了上去。
这座盛京城正好似是一方鱼龙混杂的池子,没了如赵慎这般搅局的人,泥沙纷纷重新沉淀下去,很快又变成了表面澄澈平静的样子。李稚照常在大理寺经营,不时去长公主府做客,他已经在盛京政坛扎稳了脚跟,与谢府则是再无往来,日子一度又像是回到了繁华平和的当初,直到被一道凄厉的哭声打破。
这一日,盛京城最热闹的街市中央,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抱着一张草席嚎啕大哭,草席中裹着一具六岁女孩的尸体。迎面而来的是刑部尚书戴晋的车鸾,戴晋听见了男人的哭声,让侍者去询问对方为何要当街而哭,是不是有冤屈,侍者上前去问了两句,等听清侍者传回来的话,戴晋的脸色陡然一变,“真有此事?”那侍者点头,伸手揭开了车帘,戴晋下了车。
当街痛哭的男人是永州人士,名叫姚复,今年三十六岁,他怀中抱着的是他惨死的女儿,一见到戴晋,他立刻伏地扣首,“大人为草民做主!”
事情要从一个名叫汪雪顺的人说起,此人乃是永州的一名知府参事,官职虽然不大,但在当地赫赫有名,只因为他有个假父,乃是皇帝赵徽最亲近的总侍中汪之令。这汪雪顺虽然认太监做爹,但他自己并非太监,且专好淫邪之事,此人在床上有个特殊癖好,他不喜欢丰腴女子,偏偏喜欢年幼的孩子,还在后宅中建了一个蔻园,以蓄养乐伎为名,专门搜罗小女孩与娈童用来交际淫乐。
和先汉崇尚“恒恒于征,威武雄壮”不一样,梁朝的审美更加趋向于白瘦幼,百姓公认的美男子形象是:肤白、貌美、清瘦、修长;而贵族女子则要病弱、纤细、娇小,到了后来,豢养娈童与幼女的靡靡之风在贵族当中开始盛行,而这背后则是无数穷苦父母与孩子的血泪。
汪雪顺仗着自己朝中有人,同时在永州当地人脉极广,经常物色小孩充入寇园,实质是用钱权迫使那些穷苦的父母卖儿鬻女。这人虽然前呼后拥风光无限,但因为是太监的儿子,总觉得自己不被士族所看得起,内心时常感到自卑忧愤,久而久之性格变得阴狠变态,他将怨气尽数发泄在弱者身上,据说寇园的孩子每隔半年就会换新的面孔,消失的那些孩子大多数是被他们折磨而死,少数转手送人。
汪雪顺这勾当干了十多年,一开始还是藏着掖着的,后来胆子越发大了起来,开始明抢别人家的儿女,当然都是些毫无反击之力的穷家穷户,见到那群可怜的父母哭求告饶,他心中反倒是前所未有的大快,人也变本加厉起来。得意过了头,便容易忘形,这一日他的爪牙照常搜罗了个小女孩回来,然而却闹出了事。这女孩的父母虽不是权贵,但也有正经的名与姓,得知女儿丢了便拖了关系急切地找上来门来,结果却只看见了女儿惨不忍睹的尸体,母亲当场崩溃,大闹厅堂时被对方捶中后脑勺,回家后睁着眼断了气。
汪雪顺起初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以他的权势,压死一个闹事的百姓绰绰有余,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虽然看上去穷酸落魄,实则却大有来历,姚姓在永州是个野姓,但在宁州却是士族八姓之一。姚复的祖上追溯起来乃是先汉鸿胪寺卿姚亮,只因为这一脉搬出来的偏远旁支没有能够振兴家门,所以后人才沦落至此,混得虽然不好,但其远方同宗亲戚各个都是梁朝廷的中流砥柱。姚复受此大辱悲愤交加,索性光脚抱着女儿的尸体,背着妻子的牌位来到了盛京告状。
这一状直接告得惊天动地,朝野震惊。姚复的确找对了人,盛京士族虽然烂成了一片,但也有刚正不阿之人,比如说今年即将退休的刑部尚书戴晋。这位性子火爆的老尚书得知此事的前因后果后,怒得须发倒竖,当即命人前往永州将王雪顺拿到盛京来!情急之下连士族风度都没顾得上,他的原话是:“去把那个狗养的奴才给抓回来!别教他跑了!”
汪雪顺自然没有跑,用汪之令的话来说,他若能有这脑子也不至于干出这种蠢事。刑部的人抵达永州时,汪雪顺还在家里穿着花衣和婢女寻欢作乐,直到被拖至刑车上,他才如梦方醒,直接吓得浑身哆嗦,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押至京城一看,查都不必查,铁证如山,按律凌迟,当天直接下了死狱,只待大理寺最后核定。
汪雪顺一案算是近期朝中最热的事,大小官员全都听说了,李稚也不例外。在得知汪雪顺的假父是汪之令时,他的心中咯噔了一下。赵慎离开京城前曾与他仔细交代过京中的形势,总侍中汪之令是皇帝最亲近的心腹,没有之一,而与此同时,此人也一直是广阳王府与皇宫勾连的暗桩,多年来正是他暗中通传消息,广阳王府才能够对皇帝的心意了如指掌,换而言之,汪之令是他们这一方需要拉拢的人。
李稚将这件事向萧皓确定了下,萧皓点头道:“赵元当黄州刺史时就已经与汪之令暗中勾连,这条线花费了我们不少心血,此人对世子事尽恭敬,实则广阳王府这些年也暗中许了他不少好处。”
“他为人如何?”
“此人惯会逢迎,我听世子说过,他心思与手段卑鄙阴毒,不过却很得皇帝欢心。他二十岁入宫,以侍中的身份陪伴皇帝长大,皇帝生性多疑,身边人杀了一批又一批,却唯独对他数十年如一日地信任,当初世子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李稚没有再说话。
次日,李稚在大理寺仔细翻看汪雪顺的案宗到深夜,他慢慢将东西合上了。他回到家时,在巷子口遇见了等候多时的两个人。对方的身形较普通人要更为高大,也要更加臃肿,穿着低调的棕色常服,一见到他立刻迎上来,腰背下意识微微躬着,“见过大人。”嗓音尖锐,一听便知道是太监。
昏暗巷子的深处停着一小顶蓝色轿子,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揭开帘子走出来,他身上穿着褐色的二品锦衣,身形与那两个太监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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