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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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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稚停了下,“死得可怜。这样的孩子被认为是命里不祥,有损祖德,宁州姚氏有尊儒的传统,长辈不会允许她入祖祠。姚复无处安葬自己的女儿,不忍心她变成无名无姓的孤魂野鬼,这才一直带着她。女儿能够安息,这就是姚复的心愿,他非要汪雪顺死,这执念也是源自于对女儿的爱。若是能够替那孩子找一处有福气的坟茔,让她能够享受供奉,姚复也未必不能说动。”
    汪之令皱起了眉,照理说找一处风水宝地将人好好安葬并不难,但难就难在,梁朝在丧葬上有极为复杂的传统,想要让魂魄安息并非是随便划一块地这么简单的,这其中有许多讲究,总结起来一句话,必须要认祖归宗。换而言之,他们得说服宁州姚氏接纳那孩子并将其好好安葬,这可不是痴人说梦吗?
    李稚道:“葬入祖地确实不可能,不过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汪之令如今对李稚已经信任至极,毫不怀疑地立刻追问,“什么主意?”
    “这世上有比祖地更好的去处,只是有些难办。”他用食指在案上轻轻写了两个字。
    汪之令看清那笔划,陡然间变了脸色,猛地抬头看向李稚,“皇陵?”
    皇帝赵徽终其一生迷恋修仙,他二十五岁刚登基时,曾召集天下有名道士,依照《南天志》记载的星辰轨迹与世间山水地理,卜算了整整十年,终于为自己选定了一处绝无仅有的洞天福地作为陵寝地址,据说那是真正上通仙京、下临丹水,高处种满了珍贵的凤凰木,底下埋着灿烂如雪的白玉矿,人死后在此安息,十年便可以羽化而登仙。为了防止泄密,除了赵徽以及他最信任的人外,没人知道那陵墓具体所在,只知赵徽曾经在派人各处大兴土木兴修道馆以掩人耳目。
    赵徽将前半生所有的心血全都耗废在搭建那座神秘宏伟的皇陵以及事后的保密事宜上,李稚当年在谢府当差时,翻看过这一卷密案,觉得十分的神奇,活人如此殷勤地将满腔热情寄托在身后事上,确实少见,谢府的密案上并没有记载,赵徽究竟是将自己的陵墓放在了哪里,应该是出自臣子的本分,没有打听。
    李稚道:“若是能将他的女儿安葬在皇陵,以宝地福气滋养,换取魂魄的安宁,兴许可以说服姚复。”
    汪之令深吸了口气,端着茶水许久没喝,他又看了看李稚,他倒绝不是怀疑李稚的用心,只是此事干系重大,他一时也不敢擅动,良久才道:“元皇陵可是皇帝这一生最看重的东西,谁也碰不得,若是被他知晓,恐怕要地动山摇。”
    “自古皇陵皆设有陪葬墓坑,不如依照古俗,以陪葬的名义将孩子安葬在皇陵中,这样即便皇帝他日问起来,也交代得过去,同时又能够劝慰姚复。”
    “陪葬?”
    李稚再三分析利弊,汪之令看起来仍是犹豫,李稚见状便道:“姚复如今已将身家性命置之度外,这世上唯一能够牵动他心的就是女儿的身后事,非如此不能够说动他。可怜天下父母心,只要为了孩子好,父亲牺牲什么都可以。”说最后一句话时,他一直注视着汪之令,果然汪之令的眼神轻微颤动了下。
    汪之令问道:“此事稳妥吗?”
    李稚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给人的感觉是他有些无奈,他为了这案子不惜搭上自己所有的身家,汪之令如今却畏畏缩缩,这是全然要他去卖命,自己却坐享其成。他性子确实好,这样也没有动脾气,只是抬手重新给汪之令倒了一杯热茶,“只要姚复能够松口,这案子我就能压下去。”
    那嗓音温和清澈,好似有种能够安定人心的力量。汪之令看了李稚许久,终于,他点了下头。
    送走了汪之令后,李稚在大堂中多坐了会儿,没一会儿萧皓走了回来,回报说汪之令往金诏狱的方向去了,约莫是要去见汪雪顺。李稚忽然笑了笑,抬手将案上的茶具一一收掉了,吩咐萧皓准备马车。萧皓道:“去诏狱?”
    “不,去长公主府。”
    等李稚再次从长公主府侧门出来后,天色已经黑了。
    清凉台大街上,姚复依旧笔挺地跪在刑部门口,夜里刚下了场冷雨,他身上衣服全湿透了,风一吹有些支撑不住,他伸手撑住了上半身,咳嗽了声。一辆漆顶马车在街上缓缓行驰,路过他的身边时停下了下来,姚复回头掀眼看去。萧皓伸出只手将车帘揭开,马车上,李稚静坐着望向他,年轻的权臣面容清秀,一双眼睛漆黑幽亮,像是白玉矿中的一点泛着晶光的黑曜。
    姚复跪在雨中,打量着这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又看了看对方身上整洁的五禽公卿官服,一时相顾无言。
    “想要我答应你,我另有一个要求,不只我的女儿,我要所有被残害至死的孩子都归葬于皇陵。”
    “好。”
    第85章 寇园(六)
    眼见着公审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汪之令最终同意了李稚的提议,派人将那些孩子的尸骨送往宁州。这一日正好是昭懿太后的忌日,赵颂在家中诵读道经,听到棺木被秘密送往平州帝王陵归葬的消息,脑海中想到李稚让她帮的忙,笑了一声,对曹江道:“汪之令的路,算是走到头了。”
    曹江整理着香炉回过头来,“长公主打哑谜,臣可听不懂了。”
    赵颂搁下了手中的经书,“是皇帝啊。汪雪顺这桩案子的要点不在士族,不在汪之令,也不在大理寺,在于皇帝啊。真要杀个太监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想要拿住皇帝却是不容易的,我那个弟弟啊,一生猜忌多疑,想要取得他的信任难于登天,汪之令花了几十年才办到的事情,这赵慎是上哪里找的这样通透的人,也亏得他了。”
    曹江听得云里雾里,赵颂却不再多说,只命他将压箱底的那身旧朝服取来,她抬手梳理了下自己的团花发髻,“罢了,便帮他推最后一手吧。”
    傍晚时分,赵颂穿戴整齐入宫觐见皇帝。赵徽正在宫中断食清修,他本不想见赵颂,可今日是昭懿太后的忌日,他听到赵颂提到过世已久的母亲,不由得对亲情生出一丝久违的眷恋,还是让汪之令将她召了进来。
    姐弟俩许久不见,再见面终究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两人来到昭懿皇后旧日的寝宫,坐下多聊了会儿。赵徽保养得很好,五十多岁的人维持着三十出头的样貌,相比之下,赵颂则老态弥显,鬓发斑白也不涂抹颜料,一身浅褐色圆领宫服更显得端庄肃穆,两人不像是同胞姐弟,倒像是母子。赵徽见她苍老成这样,一时心中生出无限感慨,“长姊看起来老了许多。”
    赵颂早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岁数,笑道,“人哪有不老的呢?万事万物自有时。”
    赵徽听完也笑了,当皇帝的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紧绷着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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