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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表情消失,转而回谢府,一路上皆在沉思。
谢府门口,一只自京州寄来的匣子刚刚送到,额外还附着一封夹边密信。
裴鹤从驿使手中接过这两样东西,“你先回去。”他拆了信,一边往回走一边读,渐渐的他的脚步慢了下来,一直到把信完完整整读完,他的眉头紧拧着,像是不可置信般,哗啦抖动信纸,重新再仔细读过一遍,他忽然收好信调头往外走。
早在数月前,李稚刚投向赵慎那会儿,谢珩就曾下令让人查了李稚所说的他与赵慎的那段疑点重重的旧情,秘密地交由裴鹤负责。谢珩相信李稚所描绘的故事是真的,但李稚隐瞒了更重要的东西,又涉及到赵慎,他必须弄清楚。
因为李稚只是个平民小孩,底细干干净净一查就透,于是不久裴鹤转而从赵慎的方向入手,但一来年代太过于久远,二来这种巧合的事本身便很难摸查出具体的东西,当时只知道赵慎当年确实去过京州,与李稚偶遇、包括他曾救过李稚都是可能的。
两个月前,谢珩忽然下令重新彻查此事,他要这件事完整的前因后果,包括李稚与赵慎究竟是如何相识、赵慎所谓救过李稚的细节,还特意强调了一点,查明李稚在京州的生平。收到命令的裴鹤于是下令让隐尉重新调查,却在整理李稚的过去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
李稚自幼丧母,有个父亲名叫李庭,据说当年曾倒卖过盐铁,二十多年前他带着两岁的李稚搬到京州乡下躲避风头,一直住到如今。此刻李庭人并不在京州,邻居说他前阵子离家与朋友去黄州做生意,小半年一直都没有回来。李稚的信倒是照常寄回家来,李庭说怕孩子担心自己,临走前托付邻居代回信,瞧着一切倒是很正常,然而隐尉循着李庭做生意的脉络去查,却始终没有找见人,当时只是怀疑他是否外出做生意时遭遇了不测,直到雍州那边传来消息,原本查赵慎的人竟然在雍州无意间发现了李庭的身影。
这则消息很快传回到盛京,裴鹤问过谢珩的意思,当时谢珩给的命令是暗中跟着保护李庭,查查他为何会出现在雍州,先别惊动对方。然而隐尉这一跟却发现这个名叫李庭的人身上藏了个惊天秘密。
谢珩刚从大理寺回来,裴鹤立刻迎了上来,“大公子,京州刚有消息传回来。”他一向面无表情,此刻眉宇间却有罕见的凝重之色,事情的走向与他们所有人之前的猜测都截然不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神来之笔,他迫切地想要与谢珩汇报,连等到晚间都来不及。
谢珩看了他一眼,收了思绪,来到书房。
裴鹤道:“雍州刚出了事,李庭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故意装作失足坠水,隐尉不得不出面救他,李庭发现确实有人在查他,果断选择了自尽。”
谢珩闻声忽然拧了下眉,“人没事吧?”
裴鹤摇头:“已经救回来了,目前身体没有大碍,但他是个太监。”
书房中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第94章 大胆猜想小心求证
李稚面对谢珩时,几乎没有说过谎话,即便是说了,也能够被那双眼睛轻易看穿,所以没有必要。但他隐瞒了许多东西。谢珩那天在麓山上的确罕见地被李稚激怒了,李稚现在实在太不像话,但当他真的将人拽回来后,他很快发现李稚的反应太过生涩,他意识到李稚是第一次。
谢珩一直都知道李稚心中藏了事情,但李稚不愿意说,真要逼迫他,他宁可自残,这样刚烈倔强的性子,谢珩也无可奈何,只能够暗中派人去查,查了将近半年都不见任何异样,直到今日才偶然揭开了一小道口子,但漏出来的东西却实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在这个世上有这样的一群人,他们隐匿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守护着珍贵的秘密,像是深埋在地下的蝉,数十年如一日地等待着时机,在将来的某个日子,他们将羽化钻出地表,秘密公诸于众,黑色的蝉鸣将铺天盖地淹没这座王城,在此之前,他们必须保持绝对的静默,不能惊动任何人。
当日李庭离开盛京后,以跟着朋友做生意的名义离开了京州老家,其后他一直隐姓埋名居住在青、雍两地接壤处。恐引起赵元的注意祸连到李稚,他从未与赵慎直接联系过,大隐隐于市,他彻底人间蒸发,直到前阵子雍州局势动荡,坊间风传赵慎与赵元不合,在当地闹了不小的乱子,李庭于是打算远离雍州,却在使用假文牒时留下了痕迹,正好被暗中调查的隐尉所察觉。
李庭是个太监,从小就是,这种人只能出身宫廷,李稚不可能是他的孩子。在李庭口述的故事中,他当年一时鬼迷心窍,偷盗了宫中的财物逃离皇宫,为了防止被人追罪,所以才躲在京州乡下,李稚是他当年在路边捡来的孤儿,至于选择自尽,是因为他这些年日夜都在担心东窗事发,心中煎熬不已,见到有人追查自己,一时惊恐下才有的冲动之举。
李庭看起来已经被惊吓得魂飞魄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番回答也能够自洽,直到隐尉从外面领了一个人进来,要确认他的身份,当年担任御马丞的老太监打量着面前面容枯黄、状似老农的李庭许久,眼神从迷茫逐渐转为震惊,嘴中喃喃地低声道:“季大人?”
三个字落下的瞬间,李庭脸上的表情短暂地凝滞了,根根倒竖的鬓发出卖了他那一刻激荡的心境。
季元庭,当年也曾是出身名门旁支的富贵孩子,后因长辈在士族政治斗争中落败,家中一脉被屠戮殆尽,自己也辗转流落宫中当了太监。因为名姓较高,又会识文断字,被太子赵崇光提拔为黄门侍郎,官职等同四品,从此侍奉东宫,直到朱雀台案爆发后,变得下落不明。
李庭矢口否认自己的身份,但铁证如山不容他抗辩,并由此逐渐揭开了另一桩天大的秘辛。
“京州当地百姓证实,季元庭正是在朱雀台案发生那一年带着李稚来到乡下隐居。愍怀太子夫妻自焚而死后,留下一双遗孤,普遍被认为死在了逃亡途中,但也一直存疑。那两个孩子中,年纪小的皇孙名叫赵衡,那孩子如果还活着,今年也正好是二十一岁,与李稚同岁。”
裴鹤对着谢珩说完最后一句,仿佛是漫长的故事戛然而止一般,一切风起云涌顿消。
谢珩伸手慢慢打开了案上的梨花木匣,里面是一本尘封已久的宫廷起居注,其中一页收录了当年太子妃卫文君为刚出生的幼子赵衡所写的短章。在那个遥远午后,母亲从摇篮中抱起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点着他的下巴轻轻逗弄他,孩子的眼睛清澈得像是泉水、明亮得像是金星,一旁的父亲期待地说他将来要行志学、好文术、辅佐他的兄长治理天下。母亲说天命不可知,只感念先祖福泽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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