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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江小鱼简直就一点也没有为她恐怖的气势给惊吓到,他的脸上反而浮现出了一种分外古怪的表情:那若是我与花无缺二人都不愿动手呢?
他敢!邀月面上是从未有过的苍白冷酷:若是如此,那我便会亲手取你二人的性命,你们谁都活不下来!
此言一出,就在这一瞬间,小鱼儿与燕南天神情都颇为奇异,燕南天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而小鱼儿简直就是毫不掩饰地跃跃欲试,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快去和无缺兄汇合吧!
但等他们爬上了群山山坳,在林木掩映下,找到露出红墙一角的玄武宫之时,邀月突然感觉自己终于能够理解得了最后燕南天的欲言又止,和江小鱼过分怪异的情绪
这玄武宫多年前也曾是一间香火旺盛的庙宇,但现今却信者寥寥,颇显衰败。在它空旷宽敞的庙宇前,此时正早就等待着数十人,小鱼儿能够辨认的出的,不仅仅有跟在慕容九身边的慕容家几位姐妹和她们的姑爷,甚至也还有两年未曾见过的铁心兰,她依旧是那么的温柔美丽,但神色却萎靡恍惚,看向花无缺的面色痴然,在她身边,一位满脸络腮胡子,势态威猛的老人正摇头叹息,看模样,应该是她找寻已久的爹爹狂狮铁战。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一些不知名姓的老人,他们有男有女,头发苍白,弯腰驼背,带着各异的乐器,甚至有一位高瘦的老头子背负着形状奇异却相当精致的大鼓,但却俱都神情怡然,模样竟比许多的年轻人更加的自得,就算是那位齿摇疏落,失去了青春美貌的老婆婆,也是说不出的快活!
但这群一看就都是深不可测的江湖前辈们,此刻却也都安安静静、本本分分地待在一边,这场上站上了这么多人,却连一丝的动静都没有发出,而当小鱼儿他们一行人来到这里时,所有人全都一齐转过头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一起看了过来,把他吓了一跳!
你们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小鱼儿抬头望去,看到的正是苏玄一身如雪白衣,正独自一人站立在众人前方,他身姿挺拔修长,看过来的眼神淡漠霜冷,他看着你,就像从遥远九天之外的剑仙居高临下的冰冷审视。
他面容里是最深切的寂寥,周身始终萦绕不去的是最缥缈的孤独。
他竟以一人之力,势压全场,令众人不敢言、不敢动只是唯恐会惊扰了他。
这玄武宫前的山巅之上,竟似连这冷冽的山风中都带上了他如霜雪般的冷冷剑意。
邀月正死死地盯着他,好似在盯着一头从未理解过的鬼怪。
怜星宫主甚至失声叫道:无无缺,你是无缺吧?
苏玄冲着她点头,轻轻道:是我。
你、你她想要问,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但当她看到了苏玄眼底从未曾变过的恍若亿万年冻结冰山般的冷漠,她止住了声音,忍不住恍惚道:你现在这样也挺好
而这其中反应最快的,便是早已知晓的小鱼儿,他甚至大大咧咧地往前迈步、豪气大发道:无缺兄,我江小鱼今日里来,便是为了履行贵师长邀月宫主强行为我们定下的决斗约定来来来,我们划拉开架子,比划比划,早点打完早点收工
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像是在看个天底下第一字号的大傻瓜!
不,苏玄缓缓说道:你太弱了。
场外的苏樱长长地松了口气,咽下了几乎跳出了嗓子眼的心。
花、无、缺!邀月一字一句冷声喝道,她从来、从来就没有像今日这般怒火冲霄过,自从在石室里练就了明玉功第九层之后便一直晶莹柔润的面上浮起了一丝奇异的潮红,她简直就是咬碎了一口银牙般声声质问道:你一直以来都把我们当做傻子耍么?
她的目光中燃起了火,那是九幽下最冰冷的怒火!
不。苏玄依然是一副平静如初的模样,他甚至轻轻地笑了起来,怜星居然还能从他这个笑容里恍然看到,当初在移花宫中长成的少年那副温柔模样。他像是回忆起了许久许久之前的记忆,慨然叹道:当初的我是我,现在的我也是我,既然都是我,那又有何不同呢?
他重新看过来的目光里带上了冰冷的讥诮:更何况我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对你,移花宫的大宫主邀月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好!邀月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又再次变回了最初那副高贵无双的姿态,她冷冷地说道:不错,你花无缺到底是个什么人,与我何干!
但她依旧不肯放弃那场被她惦念了二十年的最终决斗:只要你去杀了江小鱼
苏玄叹息了一声,他颇为孤寂地摇了摇头:你不懂你还是不懂
他转过身去,抬头看向渺远的苍穹,白衣猎猎,修长如玉的手指抚上腰间长剑:我从来就没有过丝毫的好奇,对你执着于让我与江小鱼生死相搏这件事的因由,因为,不论那原因是什么,又到底蕴藏了多少的爱恨情仇、贪嗔痴恨,都挟裹不了我的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