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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红色身影由远及近,安倍晴明转过身来,目光锐利,身姿俊雅,虽容貌上有些失仪,但风度翩然,先前的狼狈若明日黄花,和初进森林的那时少年,比较起来,仿佛一夕的时间便是上天给予他成长的时限。
似乎是接收到了一个惊喜,红狐眼里溢满了赞赏,她轻鞠了一躬:妾身名为红狐。
安倍晴明不置可否,静待下文。
红狐再次鞠了一躬,微低了脸庞,眼中闪过戏谑地神采,却表情郑重诚恳:大人风姿卓然,俊彦非凡,是为好颜色,妾初见大人,一见钟情,惶惶然,不舍离去,心慕之,愿伴君左右,一世不弃。
像是从久远的回忆中远离,安倍晴明再一次饮尽了杯中酒,身旁的女子顺势依偎在他怀里,熟悉的馥郁香气弥漫,就像这十年来的日日夜夜,红狐就像当日彷如戏言一般所言,当真十年如烟,直至今日依然相伴,从无离去之意。
十年的游历,岁月如刻刀雕琢,一点点将安倍晴明修饰成传说里毫无瑕疵的男子,他将自己当做一件物品,精益求精,十年的磨练,才让自己重新回到京都,面见昔日的师长。
与此同时,他也在慢慢堆砌自己的耐心,等待红狐厌倦摊牌的那一刻。
此世有妖,隐于人世,或与人相遇,届时贪嗔痴恨,不一而足。安倍晴明抚了抚红狐如缎的长发,任由指间的黑丝流逝,目光深邃难明:此世亦有魔,藏于生灵心中,每每**横生,沟壑难平,魔即抬头,胁迫诱惑,直至掌控身心。
怀里的身子彷如未闻,一丝动静也无。
终究是自己先输了一筹,十年的试探揣测,终至明了,还是自己先翻开牌面,安倍晴明垂下眼帘:你的心如高远的天空,不染尘埃,你的身在红尘烘炉中翻滚,贪嗔痴恋为佐,爱欲忧恨为料,以妖身煅本心,以本心掌**,纵使你爱人,恨人,纵使你行善事,作恶行,纵使你立于世间之巅,亦或低微于尘埃下,你的心如同天道,从无波动,遥不可及。
这世间的所有一切,安倍晴明涩然看着站立而起的身影:都不过是你历劫弃下的渣宰
连叹息都没有,红狐静立在阶前,对安倍晴明笑了笑,带着自始至终的张扬,转身离去,身影渐行渐远,如雾气散开在阳光里,终消失不见。
安倍晴明怔然看着满庭寂寂的萋萋芳草,壶中的酒仍温热,他自顾自地品茗了一番,斜躺在木质地板上。
名字也是咒,那个人以本相为名,毫不在意,却是连一丝束缚也无用的样子。
他洒然地大笑,倾斜了酒壶,酒液从壶嘴处流出,入得口中,也沾湿了衣襟,在这除己之外再无一人的庭院中,初升的朝阳渐起,仿佛多年前熟悉的清晨,却又不同于当时的窘迫,青年的安倍晴明眉眼间,一派风流,俱是欢喜。
第59章 夜行
神灵与妖魔。
容貌艳丽的少年,留着半长的红发,大敞着胸肌,出鞘的武士刀刀背搭在右肩上,闪着慑人的寒光,少年的笑容邪肆,眉眼张扬,带着身后奇形怪状,妖气横溢的妖怪们毫无顾忌地拦在了贺茂家的牛车前。
原还有些微光的街道陡然黑暗下来,牛车对面一双双闪着狰狞红光的眼睛带着兽性,残忍贪婪地看着猎物。
平安京的夜晚少有人行走,除非你愿意以身饲妖,妖魔食人的传言正喧嚣尘上。
牛车边的队列有些躁动,却很快地平定下来,少年看在眼里,有些意外,却不动声色。
传说在大江山有个叫做酒吞童子的鬼带领着一群鬼居住在那里,无恶不作,私自修建了铁铸的宫殿,晚上潜入富豪家中偷窃财宝,掳走妇女和儿童并以之为食。
而现在酒吞童子正大大咧咧地拦在了贺茂保宪的牛车前,以百鬼夜行的姿态,神情却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傲慢。
京都传闻,贺茂家保宪公子阴阳大成,上达皇天,下告后土,封神灵。酒吞童子歪了歪头,微眯的眸子倏然大睁,狭长竖立的兽性瞳孔泛着冰冷的光,嘴角咧开奇异的弧度,带着野性的欢愉。
新封的神灵,不呆在自己的神国,反而以人身行走在尘世,是无法舍弃仅仅百年的亲缘,还是依仗着在无法下界的高天原的靠山,或者自负到以己之力,可以护持住神格?
嗤笑了一声,并未等待回答,酒吞童子长刀一挥,指向安静的牛车,声音饱含凛冽的杀气:杀!
众妖魔鬼怪如同开闸的洪水般,身形化影,急速的破空声爆响,妖气弥漫,伴随着极度兴奋的桀桀怪笑声。
闪烁着微白色光芒的圆形结界浮现在牛车上方,结界线条复杂,有日月星辰蕴含其中,依着奇妙的弧度运转,淡淡的白色微光笼罩下来,将所有人保护其中,所有妖怪触碰之处,都仿佛被激活一般有光亮蹦出。
所有的妖魔都被一股不可抗力反弹,像落饺子一般砸到地面上,甚至大部分都因承受不住而被撕裂,肢解,徒留一地残尸和涂染上妖魔怪异色泽血液的街道。
气氛瞬间紧绷起来,酒吞童子似已怒极,妖气仿若沸水一般奔腾,激起了他纷飞的发,长刀凛冽,一往无前。
就像一道闪电般迅疾,包含了酒吞童子蓄藏已久的势,在深沉的夜色里劈开了黑暗,心神也为之所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