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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忌太满,敖丙摇了摇头,指着灰白的天空说道:人算到底不如天算。
哪吒勾了勾唇,转身下山,笃定又毫无忌讳地说:那怎么会是我的天。
说到底,她的天,永远都只能是她自己说了算。
敖丙无言,知道哪吒不喜欢谈这些假如之事,再抬眼便见她身形似鬼魅,转瞬间已至金光洞前,说不得也只好跟上。
杨婵近些日像是着了魔一般,一心守着后面的池塘,吃饭喝茶练功尽待在院中,若非房中石床太沉,她恨不得连睡觉也不离那池塘一步。
哪吒站在池塘边上,拨开一株莲叶,伸手入水,搅起一圈涟漪,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杨婵,年关将近,你可是要到玉泉山同杨二哥一道过?
啊?杨婵愣愣地应了一声,旋即拒绝道:二哥现在一心要学好本事救出母亲,待到来日与母亲团聚,倒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哪吒说:前些日子,我曾随同杨二哥去看过瑶姬女神,出来时,他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我觉得你还是去看看他为好。
二哥他行事素有章法,更何况还有玉鼎真人在旁指导,应该没事,杨婵将歪到一边的莲叶归正,又取出一块帕子递给哪吒,认真地说:真人交代过我,务必要看好这一池莲,道是来日或有大用。
哪吒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强求未必会得偿所愿,所谓无为自然是有为。想让杨婵将精力集中在一件人力可为的事上,而非养花这种看得天时的事。
杨婵不说话,只是摇头,她寄人篱下,受人恩惠,便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回报,更何况太乙真人格外看重这池莲花,自己自然要投桃报李,不教他老人家失望才是。
杨婵执着,哪吒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想去找些更适合女儿家修炼的法门一道送与杨婵,好让她的精力从这池荷花上分散一些,一回头却见敖丙倚着门框,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想是在笑她对人对己两套标准。
敖丙的姿态,使哪吒不禁想起了下山时在人间见到的一些女子,城里的常打扮的花枝招展地把着门框卖弄风情;也有部分的村落里常有着荆钗布裙的妇人倚着门框,端着饭碗或是旁的吃食与人闲话;但是这些好倚门框的女子中最让哪吒印象深刻的还是一位年方二八的妙龄女子,犹记当时她倚着门框与对门正值壮年的妇人对骂,最后倒是让她胜了这场嘴仗,那妇人抱着孩子声嘶力竭,而她素手轻佻风轻云淡。
若是记忆不曾出错,敖丙此时的神情便与哪吒记忆中那姑娘的神情相差不远。
敖丙见哪吒打望着自己,神情百转,变化甚是精彩,不知自己是何处又惹着她了。
杨婵掩唇笑道:三太子,我们凡间有句俗谚,女儿俏,一身孝,女儿浪,倚门框。从来好倚门框的女子中除却怙恶不逡好撒刁的,便是烟花场中的风流姑娘。
说话间,上下打量了敖丙一眼,又道:三太子倒是将这两句话实实地给落实了在地。
敖丙垂眸打量了自己的衣裳一眼,随即站直了身子,哗地一声撑开了四象扇,做模做样地扇了扇风,然后说道:殷夫人似乎来了。
难得安静,听见殷夫人三个字,哪吒便觉得没好事,不耐烦地问:她来做什么?
待她来了便知,这会儿还在路上。敖丙合上四象扇,给哪吒让出道路,跟在她后头说道:我方才下来时,见她在山门前犹豫。
哪吒出言果断:不管她,我且将这金弓与杨二哥送去。
说走就走,连一丝反应的机会都不曾留给敖丙,哪吒便就纵作红光一道,自天际划过,去往玉泉山。
敖丙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多少能猜到哪吒对于殷夫人的不喜之情打何而来,但是没想到居然到了这种程度。
杨婵裁了块布,穿针捻线,口中则问道:三太子,哪吒似乎不太待见殷大婶儿?以他的性子,若是当真不喜,合该不会放她上山才对......
敖丙说的轻描淡写:生而不养,养而不教此类的事,殷夫人与她那夫郎算是做齐了,哪吒这副性子,眼里如何容得下呢?
恐怕放上山也是不想伤了金霞的心,毕竟金霞还是很喜欢与殷夫人相处的。
话说回来,这年关将近,本该是好日子,但我不知为何,心里全然提不起些许愉悦,甚至还有些难以言说的......
话到此处,敖丙顿住了,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中那抹突然生出来的不良情绪。
杨婵想了想,试探着问道:与哪吒有关吗?
敖丙摇了摇头,神色凝重,但想到哪吒,他想,自己或许应该加快一下进程才好。
杨婵正欲再问,门外忽传来了殷夫人的声音,听她喊道:哪吒,金霞?只得收了心思,起身出门去迎殷夫人,将哪吒下山与金霞在清墨处的事情告诉了殷夫人。
殷夫人闻言,禁不住愁上眉间。
她此来,一是想接金霞去山下过年关,二是有事相求,但哪吒现下不在......
哪吒可有言他何时归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道理,杨婵还是明白的,她做了那么些年的凡人,在人情世故上多少是精于哪吒与敖丙他们的,见殷夫人此时欲言又止的神情,遂安慰道:倒不曾交代何时回来,不过大婶儿若有什么急事,可先讲与我和三太子听,众人拾柴火焰高嘛,或许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