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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墨微微一笑,忽的将竹简打开,念道:哪吒天生天养,无有父母,蒙师尊搭救教诲,然,今有李总兵夫人言及生身父母之事,虽不知其言真假,然,今日里剔骨还父,销肉还母,自今日今时起,我哪吒与李靖夫妇再无半分瓜葛。
    念罢,倏地将竹简收起,信步转身,大步出门。
    他在哪吒原笔上或添或减了几个字,打得便是诛心之意,你们不认哪吒,殊不知哪吒却是宁肯一死也不愿认你们的。
    我早知道他性子刚烈,可不曾想......殷夫人怔愣自语,万万不曾想到她不过几句气话,竟然惹得哪吒如此行事。
    李靖默然半晌,方才说道:陈塘关,有救了......
    娘啊,那个弟弟一定是去东海岸了,孩儿猜他这么做,一是要还爹娘生身之恩,二则是不想连累到咱们陈......
    金吒还没说完,殷夫人已经跑了出去。
    李靖道:咱们也跟去看看,万一他诈死,岂非还是连累你我?
    金吒木吒半晌无言,没能想到李靖会如此说话,但还是跟着李靖出了门去,他们也想看看这弟弟因何如此孤勇。
    府兵们虽然没收到命令,但自发结了队跟在马车后面,关内居民们见总兵府如此阵仗,凑在街头交头接耳,也不知是哪个多嘴的兵将提起了那害死三太子的妖孽被抓去了东海岸后,此间不少居民自发地喊着打妖怪的旗号跟在府兵们后头。
    杨婵站在客栈客房等这两日,心内甚是焦灼不安,此时见这场景,心道莫不是哪吒有消息了?刚下楼去,便听得那府兵言语,她心弦一紧,想挤在前头,不料此地居民都是这些日子受了暴雨侵害之人,哪有人肯为她让出一个位子来呢。
    午时前刻,阳光炽烈,银白的浪花哗啦啦地拍打在沙滩上,像是被揉碎了的白云。
    哪吒寻了块平展的礁石,将木盒放好,自己则躺在上面,身上被晒暖洋洋的。她想,昨日为了避人,走的是偏僻小路,还真是走了不少冤枉路,早知这一块风景如此之好,何必避人?
    伤口处浸出的血,将她才换不久的干净衣裳从红染成了一片污黑,听着远处传来人声,她自语着没个安静,随即坐起身来,心道:万一一会儿站不起来岂不丢脸?遂祭出了火尖枪。
    清墨比凡人的动作要快得多,他赶来时,这块巨大的礁石上尚只哪吒一人,他站在哪吒面前,哪吒头也不抬地说:现在没你的事。
    清墨说:昨天没盯住你,今天,不会了!
    哪吒眼也不眨:你挡着我的阳光了。
    清墨毅然不动,哪吒无奈,只能拖着那童子棺往边上移了些,眼见着乌压压的人群离海岸越来越近,低声自语道:怎么这么多人?
    罢了,罢了,总是没个安静。
    哪吒迎着阳光枯坐,看着自己的手,笑了,清墨瞧着她,不知道眼下这副情形,她在笑什么。
    其实她也没有在笑什么,只是看见了不远处一块浮出海面的礁石,想起来上回到东海附近赏景,敖丙钻进海里抓鱼的事,记得那时候她还嘲笑他利用身份让鱼儿害怕不敢不从。
    你不知道,敖丙是个小气鬼来的,他们海藏中心有一块神珍铁,是个测江河的定子,那日去东海见着,他却碰都不教我碰一下,现下他不在,也没有机会了,说起来还是有些遗憾。
    哪吒她以手遮阳眺望远方,手却白的不似正常颜色,僵白的,没有血色,没有生气,清墨心中忽的就升起一个不正常的想法,想要揭开她的衣袖,看看底下到底成了什么样子。
    还不等清墨将心中所想付诸行动,太阳便已升至天空正中,海面霎时翻涌起巨浪,而陈塘关的人也已围满整个沙滩。
    只听身后不远处砰地一声炸浪之响,哪吒想,龙王出水了吧?转回头一瞧,何止是龙王一人,她身后站得是龙王、龙母,海面上立的海兵无数,而眼前不远却是被龙王以法力托过来的李靖与殷夫人。
    人到的倒是挺齐的,你们还有什么心愿,说吧,我今日一道满足你们。
    龙母道:哪吒,我儿与你交情不浅,我与你几次相见,从来以礼相待,你为何对他下如此毒手?
    哪吒点点头,看向龙王,说道:老龙王有什么想说的?
    龙王冷哼一声,事到如今,他诸多心血付诸东流,还有什么好说?口中则说:我儿生辰,异宝同成,他抛下满堂宾客去你那乾元山与你送宝,谁知道不过几句争执之言,你就丧了天良,把他抽筋断骨,今日必要你与我儿以命来偿,否则我这为父的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哪吒笑了笑,问说道:那敖谨矜只怕也活不了几日了,西海的人不来么?
    清墨听言,眉头一皱,想说敖谨矜的事与哪吒无关,不料哪吒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似的,忽然拄着火尖枪站起来,左手握着枪杆,支撑着自己站得笔直,将他推到一边去,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殷夫人望着哪吒,想着早前清墨所言,此时见他露在衣裳外的皮肉尚还完好无损,心里悬着的巨石好不容易落下。
    便在此时,哪吒缓缓举起右手,举手唤起千重浪,打乱了海兵们的阵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