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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一声,诸仙朝门口金光灿灿处上前一步,初稽首;钟一声,诸仙再前一步,再稽首;鼓一声,诸仙更前一步,深稽首。
二鼓一钟的流程过罢,再过二钟一鼓,当过罢第二趟二鼓一钟时,有天奴捧来一盏琉璃盏来至瑶池。
卷帘见状,忙上前去接了过来。
此时间钟鼓又响,诸仙随声而动,行罢三重礼,卷帘进入殿内,将琉璃盏摆在首席位上,深作一揖,静默须臾,退至一边。诸位们齐齐上前,往这琉璃盏内注入一份香火功德,以维持琉璃盏中跃动着的赤芒永存。
当诸仙退至自己的席位时,卷帘照惯例捧起琉璃盏,欲将此物交付天奴送回,却不知怎的,出瑶池台阶时,天奴堪堪伸出手来接,那莲花一般的琉璃盏却随着卷帘将军整个人,蓦然地隐入他足下氤氲的云雾里,留下哐当一声脆响,失去了熠熠灵光,直吓得天奴脸色煞白,扶着门墙软了膝盖。
好不容易站稳了去扶卷帘起身,可卷帘从云雾里翻身之时,带起的咔嚓之声,使得满堂人噤若寒蝉。
天奴更是扶墙都站立不住,在门边跪了个五体投地,胆战心惊地偷抬眼去打望玉帝脸色。
往卷帘左脚拌右脚处的台阶上瞧了一眼,琉璃盏只留下了满地散碎的残渣。我转头去看玉帝,但见他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时也横眉怒目地克制不住忿然之色,便知这卷帘将的位置恐怕是要空缺出来了。
想当年,玉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从四海之中聚起了九大金乌那被深海寒水克得几近于无的丝缕残魂,存在至纯至净的琉璃盏内供养这许多时间,以期九位金乌殿下哪一日能够养全魂魄重回世间,眼下这般,实是教他多年期许,尽付了东流之水。
果不其然,卷帘还不曾站稳,猛地一声惊堂之响,惊得他一哆嗦,尚迟钝着,玉帝开了口,声若雷霆:左辅右弼何在!
左辅、右弼二位星相相视一眼,躬着腰从席间走到殿心:请陛下吩咐。
玉帝的声色里是满腔怒火:传朕旨意,即刻罢免卷帘将军官位,卸去金盔亮甲,推上斩仙台,着杀刑,神魂贬入轮回,永世不得再临天界!
说实话,九大金乌的魂魄本该留在海底,或是魂飞魄散,或是重入轮回,琉璃盏里强行聚回的残魂,依靠诸天仙神每年在祭日上提供香火功德供着,维持不散已是不易,更何况再成仙道。
而卷帘自身并非是个聪明人,旁人不愿做的吃力不讨好的脏活儿累活儿,打一圈太极甩到他头上,他一准儿会用尽全力完成,还从不主动去玉帝跟前邀功,怎么着没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半生任劳任怨,落得这个结局,实实的是有些冤枉。
左辅右弼拉他出去的时候,他开始挣扎着求玉帝饶命,可见是那一贯不大灵光的头脑开始运转了。
天奴偷眼望着卷帘被左辅右弼押出去,瑟瑟发抖地扭转头来,大气不敢喘上一声,玉帝阴沉着面色冲他扬了扬手,他急急忙忙爬起来退了出去,生怕走得慢了会落个同卷帘将军一般无二的下场。
诸仙们舍去许多香火功德,可发生了这样的事,这满桌珍馐就属实是有些难以下咽了,但玉帝不发话,谁也不敢轻易地踏出瑶池大门。
此时此刻,场中尴尬、僵硬到令诸仙感到不知如何是好的氛围,静的恨不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叮当响。
默了半晌,玉帝的脸色恢复了七八成,赤脚大仙适时给我递了个眼神,我有心当作没看见,不想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但他即刻就从席间起身到了玉帝身前,深深稽首:玉帝陛下,小神有事启奏。
玉帝应是猜到了赤脚大仙心中作何想法,不咸不淡地问:赤脚大仙有何事启奏?
赤脚大仙说:卷帘将军今日一时不慎,失手打碎琉璃盏,还请陛下看在他出入随朝,往来护驾,伴随陛下千万年,也曾为天庭立下功劳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
玉帝抬眼看向门边:琉璃盏乃是至宝。
听这言外之意是琉璃盏若能复原,卷帘大将或可留下一命,但若恢复不了,恐怕就真的要和这美丽的世界说再见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抱着此等思想,我无奈地从席间起身向门口去捡那些琉璃盏碎片,然后祭起业火,先将这碎片重新铸炼,同时开口求情:陛下,小神也以为卷帘将军罪不至死,南海观世音处或有仙方可救此宝。
玉帝默不作声,直到我将琉璃盏重新炼出形来,方才开口说道:朕仔细斟酌了一番,卷帘将军死罪或许可免,但活罪绝不可逃。赤脚大仙传朕旨意,将卷帘夺去官职,鞭责八百,贬下凡界,每离七日,受飞剑穿心之苦,直至琉璃盏修复如初。
赤脚大仙躬身一揖:谢陛下恩慈!
我捧着徒留其形的琉璃盏,道一声小神告退。与赤脚大仙一同退出瑶池。
赤脚大仙急匆匆赶去斩仙台,生怕去得晚了,那老实人就被斩了首级。
我望着赶路的老实大仙叹了口气,左辅右弼既不傻,也不憨,若看不透玉帝是一时怒急攻心的气急败坏还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如何能长久地协从玉帝办事。
低头瞧见这已与普通器物没什么不同的琉璃盏,便就只剩下了吃力不讨好的无奈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