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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在屋里想了许久,他素日不喜欢出门,喜欢一个独处,故而也不曾有人来打搅他。
随侍他身边的也就是四剑一刀童,都是昔日无情收留的孤儿,传授他们剑法刀术,现如今也都是江湖中的好手了。
就在无情思绪纷乱的时候,忽然房门被敲响了,陡然心中一喜。可是以他的耳力,无情下一刻便明白了来人不是阿九,而是他身边的四剑一刀童之一的金剑童子。
等闲时候,即便是他们也不会来打扰无情,可是他们心中也明白无情对阿九的特殊,故而此刻却是不得不来了。
金剑童子奉上的是一只略扁的檀木匣子,只说是阿九身边的红英送来的让交与无情,之后便离开了。
无情接过檀木匣子,心中明了定是阿九让人送来给他的,只是他掂在手中却只感受到了匣子本身的重量,不知晓其中到底是何物。
是了,无情擅长使用暗器,又会制造各种机关精巧,他掂一掂便能知晓一般东西的分量。只是,他却猜不透阿九到底送了何物给他。
猜不到,索性便不猜了,待无情打开匣子的时候,他的唇边边露出了一丝笑意。
原来,这匣子之中藏着的是一方丝帕。
之前阿九取走了自己遗留在无情这里的丝帕时,无情心中还有些怅然若失的,如今又见一方丝帕便知晓阿九心中所想。
尤其是这方丝帕上,还栩栩如生的绣了一株果实累累的青梅,这其中含义只有他们二人知晓,说的是他们昔日共酿青梅酒,焚香小酌的事。
无情取了那一方丝帕在手中细细端详,他轻轻的摩擦在一处针脚上,唇边的笑意越发的深了,这方帕子还是阿九亲手绣的,更加的意义非凡了。
无情还记得,阿九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曾跟着身边的女官学习刺绣,原本只是个消遣的玩意儿,偏生被追命他们几个瞧见了,说笑了两句,她便定要绣出个花样来。
那时候,无情去安慰她,阿九正眼泪汪汪的捻着针,却半点都不服输。她那时的样子,无情至今都记得,阿九还说她定要绣个好看的东西,送给他。
后来,东西无情是看见了,可惜阿九自己嫌弃丑,到底是没送出去。可对于无情来说,那一个被阿九称之为牡丹的红团团,当真是久违的记忆了。
无情的母亲便有一手绣花的绝技,不管绣什么样的东西都能绣得如同真的一般。她那一口银针除了绣花,还可以做暗器,更能治病救人。
儿时的记忆,无情已经非常模糊了,不是他记性不好,而是他总不愿意去想起。如果说,无情与父母阖家欢乐的时候有多么的开心,那么父母双亡家破人亡的时候,他就有多么的痛不欲生。
即便后来无情杀死了仇人,报了这血海深仇,可是他的父母却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无情并不愿意去回想那些事,但是与阿九在一处的时候,他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起那份久违的温暖。没有血腥和杀戮,只有内心深处涌动的温暖,仿佛一切的悲剧都不曾发生过的那样美好。
再后来,阿九咬着牙,终于学会了刺绣的技艺,但她总有一个小习惯在某处针脚的时候留一个特殊的记号。无情心思缜密,早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那时候,阿九还想着送无情一回,只可惜两人都大了,男女有别,当避嫌,才没有了后续。
不过,如今到底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圆了当初的话。
没有人知道,无情大捕头犀利冷然,杀气凛冽的眼中此刻是多么的温柔,看着这一方丝帕,他仿佛就看见了阿九本人站在他的面前对他浅笑嫣然。
端详良久,无情轻柔的折起了丝帕放在了怀里,一举一动是那么的郑重,因为阿九是他放在心里的人。
另一边,阿九难得的坐在房里发呆,其实之前的那些事她已经处理好了,本该急匆匆去见无情的她却没能迈开脚。
哎呀呀,还是方才过分冲动了些,怎么能做出那般轻薄的事呢?万幸是没有叫人看见,不然只怕谁的脸面都得丢光了。
阿九一时捂着脸,面色绯红,难掩羞意,可她一点都不后悔,心里头开心极了。
红英收拾完东西之后,便只瞧见了阿九这般模样,心中咂舌不已:殿下向来温婉有礼,骄矜自持,气质高华,从不会做出这般过分羞涩的女儿家作态。如今这模样,定是与那位大捕头有关。
不得不说,红英这个贴身宫女还是很知道阿九的心意的。
待阿九取出从无情那里带回来的帕子在手中把玩的时候,红英倒是一眼看出来是阿九前些日子丢了的,本想多嘴问两句,哪里找回来的。
后来,红英心思一动,便恍然大悟了,她家殿下还能去找谁,又与哪位这般亲近?这下子,连方才阿九让她去送东西的小心思,红英都想明白了。
这一日,两人是不曾再见面,可这不见却胜过相见,只因为彼此的梦中人便是心上人,日思夜想,这也意味着一刻都不曾分别。
第二日,阿九本想先去见无情的,可想想手头的事,处事果决雷厉风行的公主殿下打算再缩一会儿。
她可决计没有做缩头乌龟的意思,就稍稍的迟一会儿便是了。
江南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阿九便安排了红英带人收拾行李,至于其他随行而来的人,也都叫人传令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