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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倦起身朝着工地走去,给秦数留下了个背影,“我犯得着大老远跑到这种鬼地方来跟你开玩笑吗?”
“可……可我说的是事实啊,要不你随便绑个工人给我们带路得了,债多不压身,到时候上了法庭我就说你是主谋,我是被迫的,还能少判两年。”
走在前面的江倦突然停下脚步,反手抓住秦数捂住嘴,压着他的脖子迫他弯下腰去隐没身形。
两人蹲在一从在寒冬里掉没了叶子的灌木后面,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很快就有两个人蹑手蹑脚走近,边脱裤子开闸放水,边小声嘀咕:
“妈的,这几天外边冷得要死,老子身上的痱子还越来越严重,难受死了!真他妈不想挣这个卖命钱了,遭老罪!早知道还不如进国企了。”
“国企赚的哪有这儿多,说到底,还是资本家是这个,咱老板更是!”那人应该是腾出一只手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又用肩膀顶了同伴一下。
“我操!你别乱碰,差点儿尿老子脚上!”
“哎,我说,那玩意儿你沾上没有?”
“没有,你别唠这个,容易给人听着。”
“听着什么,这附近一片死山,有人过来隔着二里地你就能听见喘气声,别怂啊!”这人喋喋不休地缠着同伴,小声道:“我听说那些干活的农民工都吸,这就叫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每个人都有点儿自己的存货,都觉着自己有机会出去,平时舍不得用,大部分人都是在干活的时候顺便吸两口,然后偷了生成物攒着打算出去卖呢。再过段时间他们就都该知道了,上头不可能让他们出去,他们也没可能戒掉那玩意儿,关强戒所里也没用,那玩意儿是真毒啊,碰上就完蛋!”
他那同伴还是不放心地四处张望着,确定没人才抖了几下,拉上裤链催促他快走。
“你着啥急啊,难得出来一会儿,抽根烟再回去啊。这个你放心,绝对没毒,我你还信不过嘛。”
那人犹豫着接了他的烟,两人蹲在远离人烟的地方,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你听说过白云药厂的案子吗,去年闹挺大的那个,说整个厂子都涉嫌制毒贩毒,把姓许的老板都给抓进去了,结果还没等警察搜查,工厂就炸了,整个工作车间都夷为平地了,想找证据就只能从废墟焦土里一点点儿抠,不是三两天就能有进展的。这个事出了以后,咱们这边也停工了一段日子,但架不住知道秘密的人多呀,老板不能让那些人出去乱说,就收拾了一块干净地方,把人都赶到那边去也点了个炮仗。矿坑里火药炸了引发矿难那都属于正常事故,老板用钱堵住了那些遗属的嘴以后没人闹,这事就平下去了,谁也不知道。”
“真、真有这事?”
“那当然啊,我骗你干啥嘛。在这儿干的人,除了那些民工,其他人心里都清楚是来干什么的。但咱们是有技术在手的,老板需要咱们,他们纯粹就是苦力,跟封建社会的奴隶差不多,命也轻贱,死了用钱就能打发。可我觉着啊,干这行风险太大,迟早是要出事的,我也不太想昧着良心赚这钱,这些玩意儿做出来肯定是害人的,白云那么大个厂子都能被查,万一有天查到咱们头上了咋办,那你我就是共犯!所以啊,你要是跟我有一样的想法,咱们就赶紧找个机会出去。”
“出……出去?”那人难以置信,“能,能出去吗?这山这么大,也没个交通工具,万一在山里出点啥事,死的不是更快?”
“不至于,我从小在山那边长大,这一片我都熟,我知道出去的近道。咱们要跑就得快,不能被别人发现,就得趁晚上跑,赶紧出去把老子娘接走,不然他们也得受牵连。你要是想,那咱现在就跑,要是不想……不想你就回去睡觉,别卖我就行啊!”
刚说到这儿,宿舍突然有人端盆出来倒洗脚水,离老远吵他们喊道:“干什么呢!两个人鬼鬼祟祟,半天也不回来!这么冷的天儿在外面对着撸也不怕把鸡儿冻掉了!”
那张罗离开的人迎了个笑脸,举了举手里的烟,“抽着呢,还没撸呢!等会儿我俩撸一发再回去,你们先睡吧!”
“娘批,看片不带兄弟,什么人啊……”
工友骂骂咧咧地回了屋,那人收敛笑容,又怼了下同伴,“想好了没?我可没时间耽误了!”
同伴纠结了好半天,艰难地做出了决定:“我,我也……那回去收拾收拾就走吧,路上万一……”
“不用,刚不是让你把手机带上了么,你那铺盖卷值个啥钱,就你手里这个金贵,拿着就行了。我早就准备好水和干粮了,要走就得尽快,走走走,现在跑了连鬼都不知道咱俩往哪儿去了!”
同伴犹豫了一下,就被他拉走了,脚步声迅速远去,直到再听不到任何声息。
江倦放开秦数,揉了揉冻得发硬的手指,幽幽道:“现在你还认为我是异想天开吗?”
“我……你……”不知是冻的还是惊的,秦数有点口齿不清,“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去追那两个参与制毒的技师?回去当个人证不是正好找机会把这毒窑一窝端了?”
“但这不是我今天来的目的,或者说不完全是。”江倦拿出怀里震动不止的手机,反手关了机,“我说过,我怀疑这里牵涉其他犯罪,必须得去证实我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