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冽站在镜前宽衣,终于自己盘腿坐在床上闷闷笑起来:
他确定了,他确确实实从中原拐走一个神仙哥哥。
中原人,上到白胡子老爷爷,下到吱呀学话的小毛孩子,都好嫉妒、好嫉妒他。
凌冽披散下墨发,慢慢地走到床前,他把头上簪冠搁到一边,笑刮乌宇恬风鼻梁一下,“恬恬又在傻乐什么?”
乌宇恬风摇摇头,笑着用脑袋蹭他。
凌冽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将小家伙攘进去里面一点,自己也爬上床掀开被子窝着,“季鸿是真正才华横溢之人,将来百废待兴,也尽是用人之处,定国公在武、季鸿在文,两人都不是京中高门,不会有外戚之忧。”
想了想,凌冽又道:“而且,定国公和季鸿都是刚正之辈,就算有心人从中挑拨,也不会走歪门邪道。”
乌宇恬风贴着他,将脑袋枕在凌冽肩膀上,“哥哥……”
“唔?”
“战还没开始打呢,哥哥就想到这么老远啦?”
凌冽看小蛮子一眼,笑道:“未雨绸缪,万一呢?”
《黄袍加身》的故事他不是没有给乌宇恬风讲过,若不早早谋划好这一切,定国公和季鸿他能说服,若是有人当众做成一局,他也不能每次都能想到办法脱身,还是早做打算得好。
乌宇恬风偏偏头,圈住凌冽的腰,细细承诺道:“那哥哥尽管筹谋,恬恬保证,打架不会让哥哥输。”
凌冽转过身去啄吻他一口,笑了:“好。”
两人相拥而卧、养精蓄锐,准备明日的最终决战。
王亮的投诚并非全无好处,这位禁军指挥使在京多年,对京中各处的构造都十分熟悉,从护城河下的水道到京城各处的街巷、暗哨,都能清晰地在地图上给众人一一标明。
北宁王府的密探也早早将戎狄的动向给探查清楚,戎狄在几条水道中都埋了许多炸|药,还在山上藏了投石车和弓|弩|车,他们将大部分的兵力都布置在了京畿城郊,却对北方疏于防备。
凌冽一早放了游隼,让翰墨轻装简行,带领东北大营的军队趁夜色奇袭,与他们的军队一道儿,包围整个京城,将戎狄整个夹击在京城之内。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在京畿大地上,牛角号被吹响,埋伏在两山上的蛮国勇士们骑着战象冲杀在前,而后面是数以十万记的中原精兵,定国公、杨将军、舒明义都冲在前面,凌冽和乌宇恬风在中军,两人都策马跟着士兵们往前。
戎狄武士们同样驱赶着他们的牛群而出,但是与此同时,翰墨的士兵们也从京城北郊杀出来,冲天的喊杀声终于惊动了在金座前惬意喝着美酒的伊稚查——
“怎么北面无人防守?!”
“是大王您……”勇士委委屈屈地解释道:“您说过的,您说北面不能设置太多的障碍,万一将来还要回到漠北草原,何况云州已经被我们占……啊!”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伊稚查狠狠一脚踹在了胸口。
毫无防备的小勇士被踹飞出去老远,呕出一口血,才磕在了门框上停住。
“你放屁!”伊稚查眯起眼睛,忽然瞪向旁边好整以暇喝茶的人,“是你?”
简先生似笑非笑,只是看着他道:“他说得没错,您确确实实曾说过这样的话。”
伊稚查涨红了脸,却还咬牙不认,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大笑一声,“别说那些虚的!姓简的,你从来心思深沉、智计无双,会想不到中原人这两面包夹的阵势么?你难道就不是故意的?!”
“那大王您这可就是冤枉我了,”简先生耸耸肩,十分无辜,“故意安排错漏,我又能从其中得到什么好处?”
伊稚查眼皮狂跳,指着简先生浑身颤抖,但也说不出一二三。
相反,简先生自己先站起来,“无论如何,您的首要目标,该是去统兵、打退敌军。”
伊稚查一顿,瞪他一眼后,终于披甲持刀,从金殿上走出来,他在同简先生错身的时候,抬起手来狠狠地拍了他肩膀两下,如鹰的眼眸中闪过的是阴鸷的光芒——
“先生若无二心,待事情平定后,你我或许能分治天下。”
简先生挑挑眉,笑而不语。
伊稚查见他不说话,呿了一声将人推开,拿起弯刀,急匆匆披上战甲离开。
而简先生负手站在明光殿正中的红门下,遥遥看了一眼远处的漫天红霞,听着耳畔冲天的喊杀,嘴角绽放一抹舒心的笑容后,他转身,绕过金殿上的九龙椅,缓缓走向冷宫方向。
这次,那个被他吓尿的小士兵稳稳地站在冷宫门口,“您、您来了。”
简先生扬扬下巴,“开门,我要进去。”
小士兵连忙打开了冷宫上挂着的铜锁,咔嚓一声,红色的木门向两边打开,夏日的暑热似乎没有一点儿照进这座宫殿,里面阴气森森的,所有的东西上都因常年无人打扫的缘故而布满了厚厚的积灰和尘土。
简先生让小士兵站在门口,他自己迈步径直走向了正殿。
正殿前的一个嬷嬷正在浆洗衣服,见着有人进来,还戒备地拿起了捣衣杵,待看清进来的是个中原人后,她又狐疑地看看冷宫门口,“你……?”
简先生看她一眼,没理她,而是直冲门里喊,“都到今日了,皇后娘娘还要在里面躲多久?”
嬷嬷一惊,想要上前护着她主子最后的尊严。
结果,她才堪堪走了两步,大殿那扇摇摇欲坠的门就从里打开,舒氏太皇太后慢慢从殿内走出。她看上去苍老清减不少,容色气质也不好,身上的衣衫虽然干净,却也是粗布长裙,没有了一点儿属于皇室的贵气。
她不过五十余岁,在外也不能称得上是老太婆。
可累遭变迁,又被幽居在此数日,骤然的落差让她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数十岁,挽在脑后的发髻也变成了花白。她垂眸看着站在眼前的青年,这实际上是他们近来的第二次见面。
上一次,这个年轻人在戎狄大军前提出,要留她的性命。
舒氏当时很感谢他,后来眼睁睁看着身边宫人都被戎狄所杀,耳畔听着宫女被肆意玩弄奸|杀的惨呼,她又觉得惶然,后来,门口的小士兵一次次给她递进来消息,每一个都更令她绝望——
大哥和小弟反叛,被北宁王和蛮国大军诛杀。
小皇帝在江南被身边人背叛,头颅被斩下。
舒家在蜀中利州的势力被连根拔起,造反谋逆的事已是板上钉钉。
……
舒氏抿了抿嘴,审视着站在枯萎荷塘中的年轻人,犹豫地拧起眉,“你……刚才叫我皇后?”
简先生点点头,瞥了一眼旁边站立的嬷嬷,继续道:“是啊,皇后娘娘,从您身边这位夏嬷嬷还叫‘知夏’时,我就唤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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