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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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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于案下攀住了他的手,他手抽出,却被她抓了袖,又按住。
    齐凌方才回过头来,目中有些疑惑,亦含郁愤。
    朱晏亭熟知李弈脾性,知他如强牛不能按头喝水,意气一上肯将生死置之度外。唯恐二人相顶,皇帝气盛作出处置,当即重握他手,轻轻摇头。
    皇帝愣神,目中杂色翻滚,表情渐渐有些委屈。
    朱晏亭见他神情由怒转静,心中蓦的一慌,未觉察手底下什么时候空的。
    只知他转回头,没有向李弈发作,咽下了这一口闷气。
    齐凌由喜转怒,却隐而不发,一时宴上气氛低沉。
    为活络气氛,护军将军赵睿起身道:“陛下,我自燕地得一勇士,可开两石弓,百里之内箭不虚发,现等候在昆明台下,乞见陛下一面。”
    齐凌方稍少郁色,临昆明台下观。
    见园囿中,一少年郎携数人骑射,果然骁勇,赐金封赏。由指当中连中三回阳心者:“此子佳。”
    这时候,赵睿对他说了一句旁人都听不到的话。
    “燕地儿郎与胡杂居,果然骁勇。”
    齐凌似未闻,面色淡淡“赏”
    这场本该彻夜欢腾的会宴自李弈婉拒舞阳公主酒后,气氛急转直下,被赵睿献勇士稍微扳回了一点,又因为一个长信宫来的使者落入彻底的冰冷。
    “太后病危。”
    ……
    太后年轻时端懿皇后强势,令她郁郁半生,好不容易熬到端懿皇后病逝,先帝也一病去了,给她留下了一个更加强势的儿子。
    郑太后从元初二年开始,身体就时好时坏,时常精力不济,自从郑沅得到丞相的任用之后,更是为他殚精竭虑,病情迅速恶化。
    今年春天上巳日,郑无伤与蒋芳的冲突传入宫中时,她气血上冲,便觉一股恶闷之气萦在胸中,脖子一伸吐出喉头浊血。
    那之后,一直缠绵病榻。
    齐凌大是忧心,祭天告地,求神寻方。数不清的能人异士和珍稀灵药进入长信宫,还是未能挽救郑太后如朽木一样迅速枯槁的身体。
    六月十日,郑太后从将近一个月的昏沉之中醒来,精神尚好,就传了数人觐见。
    郑太后先见了长亭侯郑安,嘱咐他万事以家为重,不可意气用事,要好好帮扶兄弟。
    又见了丞相郑沅,让他好好教导子孙,约束亲族,守愚藏拙,勿与人争利。道:“一样渭河水,养出百样人,不是吃这碗饭的,就不要走这条路。哀家现在才明白,哀家不是,你们兄弟也不是。从今往后处处谨慎行事,延志、无忧、无伤几个孩子,做个富家翁罢,只袭爵,不仕官。切记,切记。”
    郑沅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眉毛眼睛都挤到胖硕的脸上,满脸红红的,哀哭哀叫“太后、长姐……太后。”
    郑太后被他惨嚎听得胸中凄凉,转回脸:“去吧。”
    几个宫娥扶着他,慢慢走出去。
    之后见的,是一个被椒房殿宫人从侧殿悄悄送进去的宫娥。
    她穿着比寻常宫人更加宽大的裙裾,面上挂着数道鞭痕,左边没有了半边耳朵,鞭子的痕迹顺着耳朵蔓延到了颈边。
    一张本来明艳的脸显得扭曲可怖。
    鸾刀扶在她的身侧,要把她再带回去。
    郑太后看清她的脸,因昏迷许久而格外清澈的眼睛当中光一闪:“朱……令月?”
    朱令月安安静静的下拜,低头,有些费劲的将额触到地上,行长跪大礼。
    “奴叫徐令月,伏愿太后凤体康健,千秋长乐。”
    郑太后道:“孩子,我家苦了你。”
    朱令月眼睛眨也不眨,似个木人一样,呆呆跪在那里。
    郑太后眼里含一丝希冀的光:“哀家听皇后说,你怀了孩子?是无伤的吗?”
    朱令月将宽敞的长袖往身前轻轻一掖,盖在腹上,低着头。
    “回殿下,不知是谁的。贱奴腹中,不该有公子的儿子。”
    郑太后长长叹息,抬起手作了一个手势,将一封她手书加印的信,令人拿给朱令月。
    “你这一辈子,就坏在一个奴产子上,你总不能让你孩子也当奴产子。”
    朱令月眼皮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他日,你想给孩子还宗的时候,拿着这封手书去找长亭侯郑安,我已经嘱咐过他了,他会帮你。”
    朱令月一动不动。
    “你不去也可以,但是留下,就当给孩子备着万一所用。”
    “去吧。”郑太后说:“郑无伤是个不成器的小畜生,哀家替他向你赔罪,但孩子无辜,说不准,他日他能成大器呢?郑家的儿郎,终要回郑家的。”
    郑太后存着一丝私心,如果孩子认祖归宗,朱令月为了她亲生儿子的生死,就永远不会说出那个秘密。
    那个能让家族瞬间颠覆灭族的秘密。
    这是她最后能为郑家做的事。
    ……
    郑太后最后见的,是她的儿子,皇帝齐凌。
    “老燕王的叛乱,先帝在也不会平得这样好,皇帝真是从哀家肚里出来的吗?还是古之圣君又托胎来了罢。”郑太后笑着,眉眼弯弯的,眼里泛着淡淡的泪花。
    齐凌即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读好了一本书、写好一幅字、驯服了一匹马、射准了一次箭,母后都会摩挲他颈,笑言频频:“我一生之运,都用作生个麒麟儿了。”
    他胸中痛楚,却不知当如何言,握着太后枯瘦如竹的手,唤:“母后……”
    郑太后含泪微笑道:“有儿如此,哀家见了先帝,万事都有交代。可惜哀家从来福分浅,临了还要落下一个终身之憾,不能亲眼看见我孙儿诞生了。”
    “母后勿作此言……”
    “怕什么呢,人都有这一日的。阿湄的婚事,还要你这个兄长为她决断,为她选一个贵家子下降,只是德行要佳,可莫要蹈你姑姑的覆辙。”
    “是。”
    “娘知道你心中只有皇后,但你也要广纳姬妾,绵延子嗣,此是国家社稷安宁之本,你不可再任性妄为了。”
    “……好。”
    “你的舅舅们无能,表兄弟又多品行不端,哀家常思,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你往后要惩也好,要贬也好,答应娘,留他们一条生路,与他们田舍几间,作田舍翁去也好。”
    太后说到此时,已数度哽咽,几乎难以为继。
    “我虽嫁作天子妇,也是郑氏女,怜我兄弟子侄,没有全心全意向着皇帝,皇帝怪我吗?”
    齐凌喉中微哽,轻轻道:“不怪。”
    郑太后闭了闭眼,脸上淌下两行清泪。
    “哀家不该见你,不见则罢。”
    “不见则罢……”
    六月十日,郑太后病逝于长信宫寿阳殿。
    国丧,息兵,禁乐,服丧三十日,谥号明恭皇后。
    与孝简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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