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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囿里广植鲜花,秋来浓色万千重, 朱晏亭慢慢歪着头望着花,像是在看, 又像是在发呆。
微风阵阵, 秋日尚凉。
玫瑰色丹蔻反扣于他指节,轻轻握紧他的手。
……
元初四年——
燕王叛乱平,太后驾崩,豫章王在为明恭太后送葬的途中病笃、以忧薨。
以诸侯礼下葬, 谥曰“闵”, 葬于咸阳。
世子齐润袭王爵、为豫章王, 封宜春、阳城。
齐润奏请将四个弟弟封为列侯,分国而治,上允。封慧、贺、康、苍四侯,豫章名存实亡。
当年,立太子,至东宫属官,以德高望重的大儒裴令为太子太傅,
次年,改元元徽。
前朝的剧烈波动一样影响到了后宫,燕丞相之女夏朝歌落掖庭狱,贬为庶人,赐自尽。
谢白真一度害怕豫章变幻莫测的局势会影响到自己,经过艰辛苦熬的半载,终于等来了尘埃落定。
豫章王死,他人得赦,但她不再有强大母家的支撑,也因为母族在君王心中的疑虑不可能再有诞育皇子的资格,元徽元年的春天,皇帝随便寻了个罪名褫夺了婕妤的封号,打回掖庭,后再无半点水花。
昭阳殿淮安王的养女殷嫱、临淄王王后侄女吴若阿、先太后侄女郑韶平安无恙,年节各获晋封。
这一年,封了皇太子,社稷遂安,自元初起微见混乱的局势终见分明。
皇后的势力开始攀升。
太子虽襁褓之中,但已获封尊位,太子太傅、太子少傅、太子率更令、太子庶子、太子舍人等东宫属官必须配齐。
这个时候,朱晏亭家中无人的劣势就出来了。
东宫就像是一片尚无人涉足的肥美良田,谁都想来占一亩三分地。
她虽与父决裂,但许多事还是需要娘家人来做,否则无以抓权。也不能全部委给李弈和章华旧部,担忧皇帝生疑。她几番考量下,看上了朱恪的兄长朱恂。
一日,皇后宣朱恂的妻子王夫人觐见。
王夫人战战兢兢以赴。
二人只说了些家常的话。
朱晏亭听其言观其行,是一个不讷不敏、不张扬也不低卑的中庸妇人,便询问了家中诸子年岁、任职、诸女婚配等。
待王夫人回府,朱恂关起门来问:“皇后殿下是什么模样?像长公主还是平阳侯多些?可见着了太子?”
王夫人道:“长公主养的,好大天家威仪,妾身哪里敢抬头看,唬得一门心思都在自己舌头上,不敢说错话。太子殿下还小,金尊玉贵的养着,妾无缘得见的。”
朱恂固知皇后不待见娘家,心中惴惴不安:“殿下怎么会突然召见你,问了些什么事?”
王夫人一一说了,朱恂也不知是福是祸。
阖府上下,免不得提醒吊胆。
直到朱恂次子朱灵做了东宫属官,任太子仆,掌东宫车马。
方才恍然大悟,喜形于色。
这个时候成为东宫属官意味着什么?
朱氏一时门庭炙手可热。
……
齐昱一天天的长大,婴孩几乎是一天一个模样,张开了以后,诸人都发现他更多的像他的母亲,性格也温柔敦厚,逢人咯咯就笑,十分随和。
他近六个月大,初初学坐。
这日乳母抱他来玩耍,正逢齐凌也在,遥遥看见了他,便兴起问众人:“此子肖不肖父?”
一下子,满屋子黄门宫娥都将目光凝到小太子身上。
小太子不明所以,但见人人都看他,眼睛骨碌碌转,面上笑出了两个梨涡。
不管是从神态,还是从面貌,都是跟皇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齐凌兴致勃勃的问了,众人心中一时忐忑,谁也不敢扫他的兴。
小黄门自可以沉默到底。
大内监却不能不说话。
曹舒遂道:“小殿下眉轩高昂,似陛下,此乃天庭,鼻若悬胆,似皇后殿下,此乃地阁。有陛下英姿天纵,又有殿下温柔敦默,正是‘龙章凤姿之表’。”
鸾刀没有曹舒那样好的机才,但胜在到未央宫的时间长,曾见过从前的太子如今的皇帝幼时相貌,道:“奴婢记得,从前陛下就是这样的模样,越长大越长开越像。”
这话戳心窝。
齐凌听的眉开眼笑,赏他二人。
他笑着走过去,居高岭下的俯视齐昱,欲从他眉眼中更多的看出一些端倪来。
婴孩双目非常澄澈,是微微上翘的凤目,极似皇后。
见他看来,盯着他,眨了眨眼。
齐凌登时失笑,对乳母道:“使他爬一爬。”
那乳母不知如何应对,不敢抗旨,只得小心翼翼放开双臂。
齐昱登时身体前扑,两手撑榻。
“使他坐起来。”
乳母只得又扶。
“朕听中护军说,观其眸子,足知其人。”齐凌观察他片刻,对曹舒等道:“这小儿还是像阿姊。”
曹舒面上应个不住,眼神观察小儿形状,见他在那里趴着,双目渐渐流露委屈之色,暗叫不好。
果然,骤然被放出乳母的温暖怀抱,不知被他所慑,还是感受到了来自周遭之人的不自在。
齐昱极无安全感觉的左顾右盼,嘴一瘪,逐渐哭了出来。
如此这般——
脾气极好,从来也不轻易哭的小太子,就被他父皇三言两语、两三动作惹哭了。
……
“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这时,朱晏亭方从内殿出来迎接,一来就听见婴孩响亮的哭声,打雷一样响彻殿宇。
齐凌转头见她面带讶色眉心紧蹙,未来得及辩解,身侧衣袂擦过,香风一拂,查看齐昱去了。
齐凌只得讷讷转回内殿,宽衣解带,自己方便。
他只着寝衣,执卷在手,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朱晏亭才回来。
四下寂寂,帷幔低垂,华灯初上人定时。
朱晏亭奉茶给他,低声道:“太子又不是上林苑豢的小兽,陛下怎能拿他玩耍呢?”
齐凌见她面上犹带愠色,放下书卷,笑着兜揽她腰,臂圈纤纤不盈尺,隔薄纱抚背脊。
“阿姊莫疼爱他太过了,国之储君,三岁开蒙移居东宫,四岁习艺,六艺精通,将来受的挫磨多了去了,这才哪儿。阿姊总不愿旁人说他‘长于深宫之中,妇人之手’。”
朱晏亭被他带的一个踉跄,膝跌跪榻上,又被他温掌托住,一节节顺抚背脊。
身如浸温水,昏昏然就要跌入他含笑的双眸之中。
听他狡辩。
“这便是陛下戏耍你孩儿的由头?”
齐凌面上浮过微微僵硬之色,忽想起什么,放开拥她的手,道:“朱晏亭。”
他鲜少这般直呼其名,手搭在膝头,一双清凌凌黑眸沉沉的,静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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