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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团,砖地被各种足音砸着,人影乱幢幢打在窗上。
    满殿里皆是脚步声、喁喁声、哀泣声。
    “大将军……”
    齐元襄纵情恣意惯了,宫禁敢自由出入,他身后的护卫却没有这样大胆,在殿门口踟蹰。
    鸾刀迈出殿门找寻,齐昱学步很晚,只能巍巍站立,应当跨不过门槛。但殿内众人都翻遍了,愣是没有丝毫踪迹,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她走出殿来。
    堂下正吹着东风,轩顶风声浩浩。
    宫殿藏风聚气,门廊花楹挡柔了风,偷溜进来的细细秋风扑帘,轻轻打在门上。
    忽然,不知是被这细细的响动提醒,还是被眼角窗上行过的黑影惊到。
    天光大盛,秋阳煦暖里,鸾刀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像一把尖刀猛地刺进背脊,冰冷刀锋向下直剐去。
    她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浑身的血都向脑子里涌,双足却像灌铅一样,难以挪动。
    “快……”
    她张开口,望向齐元襄的护卫,手指扶到门框上,声音像从滚颤的喉咙里发出来的,又好像只是一声沙声嘶喊,只是一个音,含混听不清。
    护卫自然不知她何意,投来不解的眼神。
    鸾刀在极度惊恐惧怖中,本能的抓上殿门的门框,“轰——”一声跌撞进去,刚好看见昏沉沉殿里一道金光,像凤凰的翎羽,美丽不可方物。
    是那支箭!
    被铸进了椒房殿的金屏里,与凤羽混杂一体,连她都已经遗忘的那支箭!
    随着不知发自何人的惊呼。
    金光凶狠掠过,冲破雾霭沉沉的香雾鸾烟,箭风掠起轻飘飘的楚帷鲛绡,直接刺进了齐元襄的喉咙,一箭封喉。
    齐元襄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眼球鼓突出来,肩脖的筋像蜿蜒紫蔓,他痛苦的抓挠,嘴拼命张大,被血沫呛得浑身抽搐,向前栽倒。
    他像被一滴热油煎熬的虫蚁,四肢蜷缩,痛苦的在地上挣扎,血不住地从脖子里淌出来,浸过地上柔毯,浸湿他的锦袍和金冠,黏在额的发下一双鼓突的眼,似从地狱里狠恶地望向殿中一角,愤怒、绝望、怨恨、痛苦里,也带着深深的疑惑。
    很快,从喉咙里汩汩喷出的血沫呛得难以呼吸,他呜咽着,两手抓紧地上的绒毯,一会儿,指节慢慢撒开了。
    那双眼睛还望着殿角,直至瞳孔散大,笼上灰蒙,至死未阖。
    鸾刀顺着他最后的方向看去,浑身的血一瞬都冷了。
    本应“疯癫失智”的皇后站在那里,手里挽着从章华带来的那把弓,旁边是宝架。
    原先,这把黑黢黢、望着腐朽苍颓的无箭之弓就架在那里,只为纪念章华长公主,连椒房殿的宫人都忘了那是一把兵器。
    朱晏亭手里挽着弓,手指搭在弓弦上,飘摇的长袖,还在一下一下的晃。
    转头看向了她。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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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6章 永昌(十七)
    鸾刀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朱晏亭的眼神。
    若说她疯了, 那双剪水双瞳黑白分明,清澈见底。
    若说她没疯, 颊腮边丝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又令人心底发寒。
    她望着她,自华屋暗影深处。
    她脑袋轰然,一瞬, 什么都明白了。
    张了嘴,千言万语,却不知从哪一个字问起。
    也就在此时, 朱雀门的方向天际腾起红光, 照亮半边天, 四处起喧声,未央宫人翘首东望。
    朱晏亭的眼睛越过鸾刀,向外看去,火光像天边的云霞,绯云密布,斜斜的盘踞,照得殿里也明晃晃。
    照得她面上明暗交错, 仰头看着窗外,笑意深了些。
    两扇宫门开敞着, 血腥味从里灌出来。
    齐元襄的亲卫被提醒闯进殿里时, 他人已经咽气了。
    殿中大滩血泊,齐元襄的尸首趴在当中,今日为了太子登基而穿着佩戴的华美褒衣博带皆散开,喉咙里插着一支金晃晃的箭, 活像只被钉在地上的蛱蝶。
    僵跪在门口的鸾刀似被丢了魂的行尸, 双目在向殿里望, 又似不全在望殿里,空洞双眸透过虚空,看着其他什么。
    亲卫惊惧交加,连声呼唤:“大将军!大将军!”
    原来齐元襄生性多疑,曾在鸾刀险些用刀将他砍伤时搜过椒房殿,收走所有的利器。
    如此精细,却最终还是死在了曾经任他率性搜刮、欺主掠仆的“柔软殿宇”中。
    亲卫等推他不动,探得鼻端已无呼吸,纷纷拔出刀,四面顾看。
    但看到执弓的是皇后,个个五雷轰顶,满脸惨白,其中两人佩刀直接落到地上。
    当先为首那人,想来是临淄嫡系,又深受齐元襄的提携,尚能颤着声问:“殿下……为何刺杀大将军?”
    朱晏亭双手执弓,轻轻搁回宝架,从暗影里慢慢走出来。
    “臣弑君,叫刺,君杀臣,叫诛。卿慎言。”
    那双凤目清光凛凛,看得后者竟生生打了个激灵,威视睥睨,哪里还剩半点往日懵懂混沌?
    倘若她并非失智,却任人剥夺权力,尊严落地,以至于欺己辱儿,忍辱负重,蛰伏这么些日就为了一击必杀,如此心机,怎么不叫人后脊发凉?
    那人不禁恻恻然打了个寒战,被这一问堵得哑口无言:“可……可是……大将军……大将军为同三公,所犯何罪,殿下何以……不审不问就诛他?”
    朱晏亭只看着他,她看着看着,眼里就生出了稠密的笑意。
    不答反问:“你举着刀,是要杀孤?这位……将军,你要在未央宫里刺杀皇后?或者是,太后?”
    连连三问之下,那人手里的刀颤个不住,手腕缓缓放低——齐元襄已死,太子今日登基,明面上,未央宫就只剩下她一个主人。
    不管是谁要借机上位,她都会是太后。
    “现在把刀收起来,孤就当没看见过。”
    此时的宫殿里,手里握兵器的都是齐元襄的人,但朱晏亭手刃斯人以后,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慌,闲庭漫步一般,泰然自若地缓步走到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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