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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走,威胁解除的风铃也不哼哼了,拿爪子扒拉扒拉,小气地将茶梅都圈在胸前的一块地,再驱动风,一朵一朵地往黑磨桑落的发间贴,绝不再便宜其他争宠的人类。
黑磨桑落也由着大狐狸这样玩。
被茶梅馥郁的香气所笼罩,她抬起右手,借着篝火的火光,打量化为蓝宝石手链的斩缘之剪,桀骜不驯的诅咒师的脸浮现在脑海。
可是斩断了缘之后,放凶兽归于人间,又会有无辜的人惨遭横祸吧?
堕落神明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算啦算啦。
就当和阿彩姐姐一样,养了只光吃饭不干活,还凶巴巴不给撸的流浪猫猫好了。
嗯?等等,越说越觉得好亏?
警觉地发现了重点,黑磨桑落沉思熟虑一番后,确定了日后的强撸回本的宿傩饲养方针。
这就是吃白饭的代价!
而那位不但吃白饭,还大口吃白饭的诅咒师,在远离骷髅怪巢穴之后,便停了下来,目光斜着扫向林间稠密的阴影,颇觉有趣地笑出了声。
哦?现在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也敢来跑找我了。能不能别这么急着送死啊,我说,蚂蚁碾多了也很累的。
蛰伏在暗处、蠢蠢欲动的家伙们在漫天火光下显出原形。
自从诅咒师两面宿傩被堕落神明契约成神使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以为对方会受神使身份束缚,灰色地带里的什么妖魔鬼怪都起了曾经不敢有的心思。
天才诅咒师两面宿傩,不说那些多到山一般、海一般伺机报仇的复仇者,光是将其斩杀后能得到的赏金、威名、声望,都吸引了无数刀口舔血的危险分子。
当利益足够大时,理智和求生本能就可能被蒙蔽。
但他们不曾想到过,两面宿傩竟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噩梦般的存在。
妖怪和咒灵直接一把火烧得连骨灰都不剩,可人类就不能这么简单地处理了,诅咒师百无聊赖地靠在树干上,低眼看向跪地求饶的聒噪的垃圾,不耐烦地皱起眉。
但下一秒,巨大的冰棱拔地而起,瞬间将存活者统统穿刺!
在空中绽开的,是他口中所喜的飞溅的血花。
又是你这个小矮子啊。
欣赏眼前人间炼狱的一幕,两面宿傩毫不意外,准确地看向了从树后走出的白发少年。
对方留着规整的娃娃头,面容清秀,看起来最多十二三岁。明明是该张扬的年纪,神情却寡淡至极,一身简单的宽袍大衣更多了几分模糊性别的美丽。
一路上,这已经是两面宿傩第三次看到他了,不参与围猎,也不阻挠,只是不远不近地站在那里,无声注视着一切发生。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出手。
诅咒师饶有兴趣地环臂打量对方。
你叫里梅,对吧?术式用得不错,杀人的手法也挺漂亮。不是纯种的人类啊,应该是掺了咒灵的血吧。蛮少见的。
小少年温驯地向他行了个礼:是的,宿傩大人。我叫里梅,是咒灵与人类所生的鬼之子。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鬼之子?说得好听,不过就是杂种罢了。
闻言,里梅忽然也笑了。
那如今异化为两面四手、非人非咒灵的您,也是杂种吗?
这发言过于大胆,以至于两面宿傩都没想着把人烧了,而是稍微愣了一下,随后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家伙,还真是不怕死啊。嗯嗯,那作为你死前的奖赏,姑且听听看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好了。
斩去一截冰棱,随手给自己弄了把椅子,他懒洋洋地盘坐其上,一只手撑着额角,目光落在里梅身上时,像在看表演杂耍的有趣尸体。
说吧。说完再死。别浪费我给你的机会啊,要是让我觉得无趣的话哦,反正也是要死,可能会死得不那么痛快吧。
却不料里梅竟恭敬地向他跪下。
他说:我想追随您,宿傩大人。我想追随最强。
追随我?兴致缺缺的两面宿傩用脚尖勒令少年抬起脸,俯视他,然后呢。
我想站在您身后,见证您颠覆这个世界。
里梅面上平静如止水,眼中有火光燃烧。
人类愚昧,神明傲慢,这个被拘泥于规则的世间都太无趣。我想看到新的、不一样的东西,而我在您身上看见了我想要的,宿傩大人。
嚯,还是个小疯子。
鬼之子啊。
没有辜负他多给的这些时间,两面宿傩单手摸着下巴,点点头。
你这个小矮子,个子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有点意思。不过很遗憾,我两面宿傩一向诚实守信,从不说谎。
他露出不掩恶意、过于夸张的愉悦笑容,说话的同时,脚尖继续挑高里梅的脸,露出脆弱的喉咙,再瞬间足下用力,直接将其喉骨碾碎!
里梅对吧?我记住你了。要是这次没死的话,就再来找我吧。
跳下冰棱,视线触及手心里那朵忘记丢掉的茶梅,两面宿傩漫不经心地攥紧拳头,碾碎花瓣,任由鲜红的汁水自指缝见溢出,再流下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