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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囫囵说了几句,笼统的爱好,比如很喜欢唱歌、跳舞,然后又干巴巴地说:“我们那里粽子很好吃哦,争取端午节带一些给大家分享。”
时笺是最后一个自我介绍的新生,陆译年恰好坐在她右手,闻言带头鼓掌,大家也给面子地一齐喝彩——正宴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开启了。
饭席上觥筹交错,哪怕只是学生,也已经学会说很多场面话——学生会向来就是小社会,时笺曾经有所听闻,但真的身处其中才意识到这种场合对于她来说有如揠苗助长。
干部们为女生们点了某个日本牌子的果酒,时笺没有看懂花花绿绿的标识,于是问坐在她正对面穿连帽衫的女同学这是不是酸奶。
“啊这是oki家的桑葚酒,你没喝过吗?”心直口快的连帽衫女生诧异瞥她一眼。
小小一瓶28元。时笺一时之间无措,猝不及防地露馅,她僵硬地低头去取湿毛巾擦手,却听陆译年在一旁笑着接话:“挺好喝的,是不是?”
很自然的搭腔,连帽衫注意力转移,用力点头以表认同:“我好喜欢的!幸亏C楼有卖呀,我在寝室了囤了好几瓶呢。”
时笺默默地捧起果酒喝起来。
初尝有点酸,但又混杂着甜味儿,后调是酒精轻微的辛辣。
她不擅长和别人交往沟通,因此多数时候都是默默地观察、学习。
陆译年是时笺到目前为止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子。他鼻梁挺拔,山根很高,勾唇的时候双眸也会弯起来,颊边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这个小装饰令他英气的脸颊削减了一丝锋利感,形成某种奇异的和谐。
就像是他这个人的性格,让人感觉很舒服。
席间很热闹,大家都起身互相敬酒,来回走动,早就形不成分桌的格局。
时笺先前尝了一口啤酒,实在不习惯,便一直安静地坐在原来的座位,偶有一两个前来搭讪的男生女生,聊过几句之后也会选择默默地离开。
没什么,无非觉得她有些不合群,无趣,接不上话,虽然他们礼貌地找寻别的借口逃离,但潜藏的神情已经告诉时笺一切。她能够读懂,却没有能力解决。
转了一圈之后,陆译年回来,重新在她身边坐下。
“他们都在唱歌,”他的视线扫过台上,善意地寒暄,“你不打算上去唱一首吗?”
现下握着麦克风的是一位大三的学姐,名叫徐妙勤,穿一条时髦的黑色小皮裙,笑容自信漂亮,从周围的叫好声中就能看出她在同龄人中很受追捧欢迎,与时笺形成强烈的反差。
学姐整个人就好像在发光一样。
“啊,我?”时笺觉得这个问题令她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怎么搪塞,只能小声地正面回答,“我唱得一般,就不献丑啦。”
“我觉得你唱的挺好听的,嗓音条件也很好。”陆译年专注凝视着她,少顷微微一笑,“不然也不会在面试时选择你。”
后来火锅餐馆被大家整成了卡拉ok,场面喧闹混乱,二十岁的年纪活力无限,嗨到灵魂爆炸。
团建完的这个晚上,时笺回到宿舍把衣服洗了晾起来,又去做吉米多维奇习题册上的数学题。
她此刻的感觉有点混乱,就像是游鱼刚刚涉足一片陌生的海域,也许有对未知的天然期待,但更多的却是小心、谨慎和恐惧。像是在走钢索,担忧而缓慢地试探出步伐,患得患失。
不过更直观的感觉是疲惫。时笺的好精神因刚才的派对消耗殆尽。舍友们还没回来,她手脚并用地爬上床,蜷缩在被窝里小憩。
主观上还不想睡,但是又想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休眠”,消化一下这与众不同的一整天。
安静的时候很容易追溯什么。
时笺将脑袋埋在枕头里,再没有曾经她如何也甩不脱的陈年发霉气味。
一片漆黑中,时笺感觉呼吸有些过于落寞冷清。
「海」:【阿午。】
屏幕亮了一下,时笺目光顿住,确认几秒前刚收到他的信息。
床帘中偷溜进来的月光好像比之前更熠熠生辉一些,她心扑通扑通地跳,登时坐直身体:【在!】
他问:【怎么不继续给我发消息了?】
时笺下意识咬住嘴唇,抱紧双膝,心跳似悬停,如坐上摩天轮一样倏忽轻盈。
他——
希望能收到她的信息吗?
屏幕在黑暗中微弱的光也照见了她莹润的双眼,时笺垂落的眼睫微微扑朔轻闪,仿似秋夜里表面附着潮湿雨露的蝶翼。
也许有什么原因,他没看到之前那条信息。
不是因为反感了她。
反而是期待的。
——他一直在等她。
时笺飞快地敲字输入,绝口不提自己前几周在心底偷偷闹的小别扭,把那一页翻篇:【刚开始接触大学课程,排布得很紧密,有些吃力。学校活动很多,一时之间有些忙不过来。我加入了校学生会文艺部,今晚才刚参加完迎新团建。】
这条信息刚发出去两分钟,就收到「海」的回复:【好,加油。好好学习,你可以做得很好的。】
时笺忽地有些鼻酸:【其实这次社团迎新不是很好。】
【我不会喝酒,也不会恭维说场面话,显得格格不入。他们总是聊一些我没有办法参与的话题,我听不懂他们究竟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