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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 我只想将这局棋下得长久一些。”
裴晏夹着棋子的手指弯曲收回,握成了拳。
这句话说出口,萧璃就好像解开了什么束缚一样,表情略略放松, 等着裴晏落子。
“殿下就没有什么旁的话, 要对我讲了吗?”裴晏落下一子, 继而问道。
“你想让我对你说什么?”萧璃不答反问。
“我也不知。”裴晏笑了, 说:“只是觉得殿下或许会有话对我说。”
“你这样一说, 我好像确实有话想说。”
“裴某洗耳恭听。”棋子在裴晏的指尖翻转,像是活了一样。
“我小时候不懂事,总是胡乱许诺。”萧璃笑了笑,开口了。
裴晏似乎已经知道萧璃想说的是什么,不由道:“殿下……”
“曾有一次,我逼着一个好看的小哥哥长大后做我的驸马。”萧璃嘴上笑着,可眼中却全不是那样。
“殿下……”
“现在回想,很是后悔,只希望那个小哥哥没有把儿时戏言当真。”萧璃抬眼,看着裴晏,目光不避不闪。她努力地将眼睛瞪大,仿佛一放松,就会有什么从眼中掉出来。
“在我心中,小哥哥冠绝天下,举世无双,其一生,合该处处完满才对。”
裴晏看着萧璃,好半晌,才低笑出声,“我想听的可不是这些,以殿下的谋略,实在不该说出这样的话。”
“圣旨即下,我求仁得仁,不说这些,还能说些什么。”
“殿下当直言苦衷和不得已,殿下当说,虽然另嫁,可心早有所属,如此,才好让裴某继续为殿下鞍前马后,肝脑涂地,无怨无悔。”
“裴大人想多了,本宫从未心有所属。”萧璃绷着脸开口说。
“是了。”裴晏说:“殿下欲成之事未竟,焉能谈情。孰轻孰重,孰先孰后,殿下从来清醒。”
“你既然知道……”
“可是殿下也当知道,裴某,同殿下是一样的。”
萧璃微怔。
“既然殿下说起小时候,那我也来说一说少时。”裴晏把玩着手中的棋子,薄唇轻启,说:“我生而早慧,过目不忘,洞察人心,一直自诩天资了得,却几次败于一人之手,从那时起,或许更早,心中眼中,就只有那一个人了。”
“我也曾妄想痴念,做得栖凤梧桐,日日与她赌书斗棋,余生为伴,永不相离。”
“可有一日我发现,若做梧桐,就不得酬志,终归,二者不可兼得。所以,殿下。”说到这里,裴晏努力地笑了一下,直视着萧璃的双眼,说:“为了平步青云,是我舍弃了她,而非她舍弃了我。”
“殿下,你可明白?”
萧璃看着裴晏,一动不动,而后,一滴眼泪落下,却恍若未觉。
裴晏的手动了动,却终于没有动作,只是说:
“裴晏祝殿下扶摇直上,希望下一次对弈之时,殿下已得偿所愿。”
这一场秋雨并不缠绵,很快便停了,几乎没有间断的珠帘也逐渐变成了偶尔才掉落的珍珠。
萧璃抬起头,看见阳光穿破乌云的间隙落了下来,照亮了远处的群山。
“雨既已停,我也该走了。”萧璃站起身,最后对裴晏说:“秋意渐浓,裴大人万勿珍重。”
说完,转身离开,不曾回头。
裴晏看着萧璃的背影逐渐远去直到消失,没有再开口。好久以后,他终于闭上眼睛,紧握着的手也颓然松开,掌心,赫然是一片鲜血淋漓。
*
绣玉楼
“阿璃从来不贪杯,今日怎么喝个不停?”吕修逸眼睁睁地看着萧璃喝光了一壶酒,诧异道。
“可能人逢喜事精神爽吧,不是说马上就要赐婚了吗?”崔朝远眨眨眼,说:“至少不必去做范炟那厮的嫂嫂了。”
谢娴霏悄悄瞪了崔朝远一眼。
这时,王绣鸢把笔一扔,一头撞到桌案上,仿佛一尾等待被切脍的鱼。
“你怎么啦?”崔朝远戳了戳王绣鸢的脑袋,谁知王绣鸢就像得了谢娴霏的病,戳一下才肯动一下。
“我想不出合理的桥段。”王绣鸢终于抬起头,可怜巴巴地说。
“说来听听,我给你参详一下。”崔朝远道。
“上次不是说想写一个相爱而不得相守的故事吗?”王绣鸢说:“可我想不出合理的因由,若是男子迫于家中压力而另娶她人,总觉得软弱无能了些。”
“那简单,你就写女子因家中缘故嫁了别人呗。”吕修逸说。
“可若男子是极好的人,女子的父母又为何要罔顾女儿心意,将她别嫁他人。”
“唔,确实有些令人头痛。”吕修逸摸着下巴点头。
“这有何难。”萧璃晃了晃酒壶,发现再倒不出酒来,索性把酒壶一扔,笑着说,声音中带着一丝染着醉意的狂放,“你就写,若要长相厮守,那个男子就只得偏安一隅不得出头,那就保不得她护不住她,只能看她独自在泥潭漩涡中挣扎。”萧璃似乎真的醉了,不仅脸颊发红,连眼底都带着些红,这时她又笑了,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可若想帮她,助她,就要不择手段,就要平步青云,如此便要……放弃她。”
说完,萧璃好像再撑不住酒意,一头栽倒在桌上,呼吸渐沉。王绣鸢睁大眼睛,仿佛的了极大的启发,双眼发亮,而后捡起笔,奋笔疾书。
倒是谢娴霏沉默地看着萧璃,叹了口气。
……
萧璃与崔吕王谢四人在绣玉楼喝酒时,王放,京兆府尹和大理寺卿三人正站在大理寺的卷宗房里的密卷室内。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皆是凝重。
“密卷室里只有我跟子贤能进来,是绝对隐秘之处,有什么话,柳大人说吧。”大理寺卿摸了摸胡子,说。
京兆府尹左右看了看,然后开口道:“那抛尸人的身份已经查清了,就是一个倒粪水的,住在归义坊,这一点与王少卿所预料的一致。”
“可按照我所探查到的,带走那些女子的人均是‘贵人’,一个倒粪水的,怎么着在别人眼里都不可能是个贵人吧。”王放皱眉,说:“所以他就是个清理之人……可恶,那些姑娘生前被活活折磨至死,死后还要遭到羞辱。”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于是严刑拷打……终于问了出来,让他抛尸的人是谁。”京兆尹压低声音说了一个名字出来。
“这是何人?”王放与大理寺卿皆是不解。
“我换一个称呼你们就知道了。”京兆尹苦着脸,说:“这人,就是显国公府的总管。”
王放与大理寺卿对视一眼,心中一沉,也明白了京兆尹为何一定要在密处相谈。
这女尸之案在长安闹得沸沸扬扬却不见停止,可见其背后之人的有恃无恐。想到显国公与陛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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