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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滋的翅膀扇动声从祈秋头顶呼啸而过,数不清的蝴蝶噼里啪啦打在祈秋的面具上、手臂上、身体上。
她抬起的鞋尖踩到满地柔软滑腻的触感,在滑倒与平衡间举步维艰。
没有一丝光源的环境、诡异出现的蝴蝶种群,唯一属于人的气息是牵住祈秋右手的安迪,他戴着手套的掌心温暖有力,仿佛汪洋大海中唯一一块能被抓住的浮木。
绝佳的吊桥效应环境,恐惧与缺氧让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分泌的激素真如爱意般激烈甜蜜。
“这个副本,有个很特别的设定。”祈秋想。
——安迪对玩家几乎是无害的。
副本几乎倾尽细节在描述安迪的无害:他是日记本上的男朋友,他是通关副本最关键的人物,他温文尔雅对你一往情深,就算你离谱到养一个奸夫在家他也绝不对你发半点脾气……
安迪身上固然有许多秘密,可祈秋没有受到来自安迪的任何攻击,哪怕是语言嘲讽都没有。
就连他送来的那捧玫瑰,竟是阻止身体恶化唯一的良药。
简直就像系统在哄着玩家:依赖他吧,爱慕他吧,陪伴举目无亲孤立无援的你的人只有他了。
强扭的瓜不甜,强嗑的CP不真,祈秋在无限求生游戏里没有别的心得,只一条:能和副本对着干的,绝不顺着它来。
做最叛逆的玩家,拆最激烈的副本。
短短一条走廊,走了半个世界那么长,环境越来越阴冷,衬得安迪的手越来越温暖。
地面上积累的蝴蝶尸体让路格外难走,对昆虫和尸体有心理障碍的玩家怕是每一步都迈的艰难,依赖地挽住安迪的手臂小心前行。
假如把安迪换成许渊,祈秋早就不需要自己走了,嫌她一步步走得太慢的那家伙肯定当机立断把她扔到背上坐好,三两下跨过走廊。
祈秋呼出一口冰凉的白雾,冻得指尖僵硬,她抽出被安迪握在掌心的手,拎起碍事的裙摆陡然加快脚步。
“亲爱的,你为什么松开我的手?”安迪的声音贴在祈秋耳边响起。
太近了,仿佛他的脸紧紧贴在祈秋颊边,如黏粘的影子,无论她步伐放慢或加快,安迪永远和祈秋保持一模一样的步调,阴魂不散。
“因为人要学会自立自强,谢谢,你挡我路了。”祈秋目不斜视,愣是不往身边瞟一眼。
她推开走廊尽头深红色的帷幕,踏进歌剧院会场。
帷幕向外掀开,露出观众席上乌泱泱的人头。
蝶面人身的观众将表情藏在面具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嗡嗡嗡嗡,仿佛扇动翅膀的蝴蝶藏在每个人张开嘴里,随着嘴唇一张一合的动作展翅飞舞。
安迪径直走向最靠前的第一排坐席,他们的位置距离舞台近得只有一步之遥,几乎能嗅到舞者流动的裙摆边沾染的脂粉香味。
圆型的舞台坐落在会场中央,观众席一层一层将它包围,呈螺旋状向外延申。
祈秋看着舞台,像在看小女孩掌心的八音盒。
抬起手臂的芭蕾舞者一圈一圈旋转,合着单调不变的旋律,直到发条断裂,生命戛然而止。
用尽苍白的一生,跳一支旁人称好的舞蹈。
“终于又来了能饰演卡珊蒂亚的演员,我每天都在期待。”坐在祈秋后排的夫人掩嘴笑道,“真好啊,被蝴蝶眷爱的女孩儿。”
“卡珊蒂亚是谁?”祈秋问道。
“她是这场歌剧的女主角。”坐在祈秋身边的安迪温和地回答,“我们接下来要看的,是卡珊蒂亚与她的恋人一见钟情的故事。”
“那是一个,”他嘴角翘起,“非常甜蜜、非常美好的故事。”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灯一盏盏亮起,照亮圆型的舞台。
该怎样形容眼前的这一幕……仿佛所有的光芒仅仅凝聚在舞台之上,除此之外全是黑暗,像海中孤立的浮岛,像林间悬挂的灯笼,吸引趋光性的飞虫蜂拥而至。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舞台吸引、也只能被舞台吸引。
悠扬的曲调割过小提琴的弓弦,飞舞的蝴蝶拥簇一道人影踏上舞台。
无数道目光隔着怪异的蝴蝶面具看向光影中的人,台上的女人浑然不觉,展开嘹亮的歌喉。
听到第一句唱腔,祈秋搁在膝盖上的指尖颤了颤,一只蝴蝶飞过她眼前,没入光影中。
圆滑优美的唱腔应和高昂的乐曲,安迪眯着眼听得如痴如醉,祈秋看着舞台上女人一个人唱独角戏,她或走或舞,蝴蝶吻过她的喉咙、肩膀、小腹、双腿,栖息在火耀的红裙上。
不会有错的。
祈秋不可能听错。
女人的声音——嘹亮华丽的声音,恐惧哀嚎的声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叫喊的声音。
她怎么可能听错?
倒在血泊中被人抓住腿拖走的女玩家,皮肤划在坚硬的路面沙沙作响,她最后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里久久不散。
“不要!不要相信——”
“蝴蝶在我耳边念诵絮絮爱语,我一看见他,胃里扑扇翅膀的小家伙七上八下。一定是命定的缘分,一定是天赐的姻缘,我想,我对他倾心不已……”舞台上的女人脉脉吟唱。
优美的歌声与凄惨的呐喊在祈秋耳边重叠在一起,血泊中的女人与台上的歌者在祈秋眼前重叠在一起,漂亮的蝴蝶萦绕在红裙周围,一下下亲吻女人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