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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么能走呢,这店得靠着他啊。你美艳阿姨现在说起来,都觉得对不起他。”
    听到这里,姚问湿了眼眶。
    “你美艳阿姨说,大江从小就喜欢篮球。五六岁的时候家里送他去上篮球课,别的幼儿园小男娃都是在借机交朋友,只有他在认真打球,每晚都要抱着篮球睡觉。后来家里给他找了专门的教练指导,进步神速。再后来……”
    姚问听不下去了。
    学校篮球赛那会儿,江与时最后逆风翻盘时那股子恐怖的爆发力一直留在她的记忆中,当时她只觉得热血沸腾,让人神往。却原来,那是他对自己被折断的翅膀的呐喊。
    姚问站在正房窗户前往小南房看了一眼,江山混在一群人五人六的男人中大声笑骂,光着膀子,脸红得跟被暴晒的橘皮似的,皱皱巴巴。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隔着窗帘遥望月亮。
    这晚,小南房的吆喝声一直就没停过。
    也不知翻腾到几点时,外面大门处突然传来了响动。因小南房有一群打牌的男人,大门并没有上锁。姚问一开始以为是小南房里有谁出去了,或者外面有哪个男人进来了。再一听,那脚步声上了正房台阶,大踏步朝门口来了。
    接着,是钥匙开锁的声音。
    她忙从床上跳下地,站稳刚想要寻找趁手的工具,那脚步声就回到了房间里。跟着,朝里间走来。她耳听声音觉得有点熟悉,又不太敢确定,四处没寻摸到工具,正惶急得不行,里间门被推开。
    她猛一抬头,就见江与时正站在门口。
    月光穿过窗玻璃落在墙壁上,照亮了他的身影。他身着长款羽绒服,包裹得严实,带来一股子寒凉的风雪。
    他探身进来看了她一眼,四目相接,像只是要确定一下她是安全的。
    她看见他的那一刻,心里的惶急悉数散去,转而升腾起了点儿别的情绪,踩着拖鞋就扑了过去,也顾不上自己还穿着睡衣,一下子把他给抱住,眼泪“唰”就流出来了。
    “你不是说明天上午才回来吗?”
    江与时见她安生在这里待着,放下了一颗心,转身正要走,就被她给紧紧抱住了。接着瞧见了她的眼泪,他往小南房盯一眼,那群男人们正没命一样匆忙往外逃窜。
    他推开她,盯着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没找到什么痕迹。可她的眼泪是真的,他声音一时没能压得住,眼神里的凶戾也没能好好藏得住。
    他掀起眼皮,眼露凶光:“是不是他们中有谁怎么你了?”
    第71章 心疼
    小南房里打牌搓麻将的男人们有一个算一个,逃得比那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还要快。有人着急忙慌从火炕上跳下来,崴了一脚,甚至都来不及穿好鞋,踩着脚后跟跌跌撞撞就往外跑。
    有人边跑边愤慨,回头埋怨一句:“江山你可太不是个东西了,你不是说你儿子今晚不会回来吗?”
    满屋子混吃等死的男人们转瞬间散了个干净,江山眼瞅着牌搭子们老鼠似的逃窜,在烟雾缭绕中靠着墙头笑:“怕什么?”
    说着,探身去够烧酒瓶子。
    江与时浑身紧绷着,这就要转身往外去。姚问一把拉住他,赶忙摇摇头,说:“ 不是,没有。”
    “那你……”江与时狐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哭成这样。
    姚问抹一把眼睛,刚擦掉眼泪,就又流出来了。她这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琢磨明白了曾经想不通的一些事。
    江与时为什么只做大题,让自己每次考试都出现在最后一个考场里,把学渣名头坐实。
    现在她明白了。
    考了高分又能怎么样?
    考了好大学又能怎么样?
    只会让张美艳越发煎熬,陷入两难境地,不知该怎么选择。就像当初篮球教练找到家里来,他不能走,只会让张美艳自责不已。
    校长曾经在办公室里说:“我又问她,如果你考上了好大学,得去外地读书,也让你撇下店走吗?她咬咬牙说:走,必须让他走。”
    事实是,江与时不会让张美艳陷入这样的艰难处境里,更不会让她第二次陷入自责中。
    所以,他只能委屈自己。
    就像当初那被硬生生浇灭的篮球梦想一般,他明明学业优秀,却只能选择当个学渣。他人生中的所有一切,从那一场爆炸之后,都要以“时·间”为主。
    张美艳在隔壁拍着小江的背哄他入睡,自己先累得睡着了。
    江山在小南房里把一瓶一瓶烧酒往肚子里灌,嘴里哼唱着听不出歌词的曲调,咿咿呀呀,拿腔捏调。
    想明白了一切的姚问心酸得无以复加。她想努力挤出个笑容来,越是强迫自己去挤,眼泪越是流得凶。
    江与时伸手叩开房间灯的开关,一把将她抱坐在了炕沿上,弯腰与她平视,脸色极其不好看:“你告诉我,是他们中哪个人,碰了你哪里。”
    他表情阴冷得吓人,话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握着她肩膀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姚问闭了闭眼,等适应了强光刺激,才睁开眼睛。她强迫自己从无法自已的情绪中走出来,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弯了弯眉,说:“小南房太吵了,睡不着。我就找了部电影来看,真的太感人了,根本就控制不住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