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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那年抽中了一次三日的游轮旅行,刚开始被通知中奖的时候,都以为是骗人的。等游轮公司找上了门,狂喜的同时忧虑也随之而来,这是双人行,他们一家人决不可能一起去,但到底哪两个去?虞安她妈说抽签吧,孩子她爸肯定得去,剩下那个大家抽签。
    虞安当时听着,一个白眼就翻上天了,她朝客厅里坐着商议的父母喊道,我看家,你们俩去就行了,别墨迹了!
    虞安她妈晚上吃饭的时候责备她性子急,但虞安看得出来,她是开心的。
    游轮出事了以后,游轮公司给上了险的游客一家赔七十万。中奖的船票里保险费用是自理的,虞安父母没有选人身意外险。但这件事闹得很大,一船人在风浪里无一生还,迫于压力公司给所有死者的家人都赔了款。
    他们家没花那两百块,虞安本来没期待得到什么赔偿。最后有二十万打到家里的银行卡上,到账的当天,郑禧就连夜找上她促膝长谈,想要借五万走。
    父母对郑禧的态度她看在眼里,思来想去后还是借了这笔钱。最后才知道,五万里一大半都变成了她儿子的毒|资。
    虞安实在实在是无法理解。
    那钱里带血,她怎么花的下去。
    郑禧拖着一个大蛇皮口袋,缩着肩膀脑袋站在门外,憔悴地想要前进一步,被虞安直接堵了回去。
    要说什么就在那说吧。
    虞安,你们原来没换地方啊,真好,真好,郑禧讪讪道,左手的袖套滑下去了一些,她又把袖套拉上去,冲虞安挤出一个笑来:我们能不能谈谈?
    钱我没有,你要谈什么。
    虞安抱臂看着她,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冷漠和嫌恶。
    能不能,让我在这住两个月?
    郑禧的眉头没怎么皱,就被皱纹挤出了一个川字,她颤颤巍巍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散钱,两张一百,几张二十和五块、一块:我我会再给你钱的,先给你这么多,行吗?
    虞安扫了一眼,说:不用了,我怕不干净。你另找旅店吧,我能让我们家人勉强活下来就了不得了。
    眼看她转身就要进屋,郑禧一下急了,说话连珠炮似的:你忘了当年你们家那么难,是谁在那时候搭了一把手的?没有我,你们早都喝西啊!
    虞安一把提起她的领子,把人抡到了墙上,用小臂横亘在郑禧脖颈处卡着,眸中闪着冷冷的怒火:我他妈最后说一次,别给脸不要脸。我只提醒你一次,别把我当我妈,我初三开始就他妈的想打你,那五万我喂狗,都比给你强。
    郑禧发现形势不对,以前任打任捏的小鸡崽翅膀硬了,连忙服软,眼泪簌簌地顺着脸上的沟壑滑落:我真的,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没钱住旅馆啊,两个月后我肯定离开临安,我发誓,不走我天打五雷轰。
    虞安语气放轻:是吗?听着不错。但很可惜,我们家最后一间房间已经有人住了。
    她蓦地松开郑禧的毛衣领子,朝屋里喊了一声,带着难以察觉的颤音:顾凯,出来。
    没有多久,男人推开门,从那黑洞洞的屋里出来,像从一团深雾里走来的人,高又瘦削,肩膀很宽,黑眸沉沉,像冰凉的玉石,整个人光华内敛,却依旧能第一时间抓住旁人的视线。
    郑禧愣了好一会儿,不敢相信他们家竟然多了个陌生男人。
    你,你,年纪轻轻就跟人同居吗?
    虞安右手轻拦了一把他,示意别说话,转头跟郑禧笑道:这是我家的房诶,我想跟谁住就跟谁住吧,与你何干?
    说到最后四字的时候,虞安唇角的笑容消失的干干净净。
    奚清楷站在门沿上,头顶堪堪过了最高那条线,他只得继续向前一步,眼神却落在虞安攥得死紧的拳头上。
    她不太高,顶多一米六出头,在他肩膀下一点。
    所以奚清楷若有所思地垂下眸,看着她拦在他身前那只手。
    这种老母鸡护小鸡似的姿势是要怎样?
    走了走了,进去!
    虞安扭过头来,把他往屋里推,两个人刚踏进屋里,她那边便飞快关上了门。
    门一合上,虞安背顺着门板就滑下去了。她蹲在地上,用手掌的掌根抵住额头,挡住自己的脸,不过两三秒,她就飞快抬起头来朝客厅望了一眼。
    奚清楷站在旁边,低着头道:她洗完碗就回房了。
    虞安疲惫地松了一口气,嗯了一声,再度把脸埋进了手心,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谢了。
    奚清楷说:客气。
    她用长袖蹭了两把脸,很快就抬起头,撑着地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朝奚清楷伸出了手:四百五。
    在车上他递给她了,那时候虞安正在气头上,没接。
    奚清楷把钱给她,她装了三百五在兜里,递了一百过去:我妹下个月月考,如果英语进步十分以上,以后以后的补课费再商议。
    他微微愣了愣。
    虞安被盯到不自在的扭过头,转身就往厨房里钻,留下一句:吃饭你自己看着办,想来提前说一声,午饭我不负责,我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