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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岷想,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别的男人, 此刻恐怕都会折服在这个眼神之下, 会甘心如她所愿, 低头向她证明自己究竟“能不能”。
可是,很可惜, 齐岷不会是、也不能是那样的男人。
“在齐某这儿,接下来的事情,恐怕并非王妃所愿。”
齐岷语气似平静, 又似裹挟着暗涌的激流,虞欢的心脏在胸腔里疾振起来,喃声:“哦?那看来大人知道我所愿是什么。”
“是。”齐岷承认, “王妃想激我,让我向你证明自己究竟是不是阉人, 让我与你相好, 与你欢爱。”
虞欢眼眸亮起来, 唇角缓缓向上挑。
“那么,欢爱以后呢?”齐岷打断虞欢的笑,平静的眼神里带了一抹审视和漠然,“欢爱以后的事情,王妃可有想过?”
虞欢眉微颦,而后回答:“不是说了,不会纠缠你。再不行,你还可以杀了我。”
齐岷眼神冷淡,捏在虞欢下颔上的手没有松。
“杀你以后呢?”
虞欢一怔。
齐岷手上力道不增不减,声音明明很轻,却似刀一样锋利,剜着皮肤:“杀你以后,留下来善后的是我。如愿的是你,解脱的是你,我能得到什么?”
虞欢的脸色开始变化,齐岷目光如隼,声音凉薄:“王妃凭什么以为,我会为了这样一桩赔本的买卖,跟你玩火自焚呢?”
虞欢清楚地从齐岷眼里捕捉出冷漠和厌恶,眉梢眼角的笑意彻底消失。
齐岷松开她,从怀里拿出一物,扔在镜台上。
虞欢低头,看见那方沾着血迹的茉莉花锦帕。
“东厂一事错综复杂,锦衣卫须在登州多留数日,齐某会另外派人护送王妃入京。”
齐岷举步往外,很快消失在晨光里。
*
辛益从客院外返回,想着齐岷叫自己跟来找虞欢,便要进屋看看是什么事,甫一入门,便听得齐岷冷酷无情的一句“齐某会另外派人护送王妃入京”。
齐岷从屋里走出来,脸色很平静,也很吓人,辛益忙让开,跟上以后,疑惑道:“头儿,我们要另外派人护送王妃入京?”
怎么先前从没提起这事儿过?
齐岷目视前方,身上气息很冷:“让你调的人呢?”
辛益没敢说先前在跟辛蕊掰扯他究竟是阉人不是,立刻颔首:“这就去!”
*
微风从窗外吹来,齐岷残留在空里的清冽气息彻底消散,虞欢拿起那一方锦帕,摩挲过上面洗不干净的血迹。
齐岷抱着她滚下斜坡的情形历历在目,虞欢想起那天齐岷绷紧的下颌,淌血的脸庞,再想起他刚才撂下的话,嘲讽一笑。
原来在齐指挥使的眼里,跟她欢爱竟然是一桩赔本的买卖?
原来她在他那里,竟然是这样的一无是处?
原来在这世上,还是会有男人对她的美貌不屑一顾?
虞欢笑了笑,似乎有些欣慰,又似乎有些失落,心里空空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块什么东西。
这种感受,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齐大人,”虞欢低叹,“你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两日后,果然有人前往辛府送上请柬,诚邀齐岷、辛益、辛蕊以及虞欢前往四十里外的观海园游玩。
观海园地处海岛,风光无二,乃是登州城里首屈一指的奢豪别庄,主人是那跟皇后沾亲带故的程家家主。
而派人给辛府请来请柬的,正是程义正。
春白在跟辛府丫鬟闲聊时得知消息后,回屋里来告诉虞欢,笑着问她打算穿哪一套衣裳前去赴宴。
虞欢做闺阁姑娘时,最喜欢趁虞承不在家时溜去府外玩耍,为此不少被训。可是自从成为燕王妃后,虞欢就很少外出游玩了。
这次是个难得的机会,春白想,虞欢一定会高兴的。
打开箱笼后,春白熟练地挑出一套衣裳来给虞欢过目,正说着理由,却被虞欢淡淡打断:“给你请柬了吗?”
春白一怔,眨眨眼,表情一看就是没有。
虞欢声音略冷几分:“那你折腾什么?”
春白哑然,领会过来后,难以置信:“可是齐大人没有理由把王妃单独留在辛府啊。”
从离开燕王府起,她们便一直跟齐岷、辛益等人在一块,就算上回去永安寺里祈福,齐岷也没有撇开虞欢,怎么可能这次就突然要分开?
春白想起东厂仍有杀手要行刺虞欢,便更坚信齐岷不可能把虞欢扔在辛府里不管,说道:“程家的请柬是送给辛大人的,想必过一会儿,那边便会派人来给王妃传话了,王妃莫急。”
虞欢不语,挑眸看来一眼,看得春白莫名心虚。
“奴婢再去给王妃挑一挑首饰。”春白屈膝,抱着衣裳折入里间。
虞欢看回手里被揉搓着皱巴巴的锦帕,想起两日不见的齐岷,陷入沉思。
大概半个时辰后,屋外传来敲门声,春白料着必定是传话的人来了,忙不迭应声上前。
开门后,却见来人一袭紫衣,杏眼英眉,神采飞扬,竟是辛府里的六姑娘辛蕊。
“辛姑娘?”春白愕然,差点没把那句“怎么又是你”收住。
辛蕊瞄她一眼,仍是那副不可一世的姿态,环胸走进来后,一眼便看见坐榻上的虞欢。
虞欢正托着腮,把玩着一方沾着血污的、似曾相识的锦帕,辛蕊定睛一看,竖眉道:“这方手帕果然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