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当事人来跟她挑明，那是她不想面对的事情。
    当事人并没有这么做，而且快要毕业的时候同学们的口风变了。他们开始有意无意地在她周围说班上某个女孩喜欢楚煜，还绘声绘色地描述两人在小树林散步的场景。
    头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赵听雨心里松了一口气，那感觉像是有人帮她解决了一个难题。
    当同学们接二连三地在她面前说楚煜和另外那个女孩的事时，她心里起了一些异样的情绪，类似排斥。
    直到那天，前桌同学又一次在她面前讨论这件事，她没忍住发了火。
    起初那人不是在对她说，是在跟另外一个同学讨论，说罢特意扭头看向她，“你知道这个事吗？”
    “我怎么知道？”那是赵听雨第一次在班上发脾气，“你们能不能不要每次故意在我面前提楚煜，这样真的很烦！”
    她当时坐中间那列倒数第二排，话音落下，前面两人懵了下，两秒后齐齐将目光挪向后门。
    赵听雨顺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见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楚煜。
    少年右手拖着个篮球，左耳耳钉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他就那么站在门口看向这边。
    更准确一点是看着她。
    楚煜表情跟往常没什么两样，眼里却流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执着。
    那一瞬，赵听雨心里的烦闷到达顶峰，甚至于有种想哭的冲动。
    好烦！
    明明跟她没半毛钱关系。
    这些人不敢开楚煜玩笑，尽跑来她这里满足八卦欲。
    她紧抿红唇，目光里多了一丝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埋怨。
    赵听雨收回视线的下一秒，门边少年眼里的光暗淡下来。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赵听雨面对楚煜时很容易产生一种情绪。
    她以为那是反感，但这种反感跟她对那些不顾她意愿追求她的男生不一样。
    赵听雨现在才明白过来，她对那些人是烦他们的行为。
    对楚煜，她烦的是自己。
    因为理不清自己的感情而烦，因为控制不住情绪而烦，因为害羞而烦。
    至于什么时候喜欢的，这个问题一出，赵听雨脑子里闪过好几个可能的场景。
    也许是高二开学没多久的某天早自习。
    赵听雨低血糖犯了，胸闷气短，额上冒出细密冷汗。
    朗朗读书声中，看上去根本没注意自己的楚煜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偏头状似无意地问，“要吗？”
    也许是高二下学期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上完第四节 体育课的赵听雨去食堂用餐的路上发现餐卡又双叒叕不见了。她着急忙慌地跑回体育馆，找了所有去过的地方一无所获。
    最失望的时候，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懒散的叫唤，“赵小丢。”
    赵听雨倏地回头，视线里，楚煜半倚在乒乓球室门口，手里夹着她的餐卡，脸上挂着散漫的笑，“你这名字可真没白喊。”
    也许是她艺考完回来复学的那天。
    赵听雨背着书包经过走廊的时候，碰到正跟人聊天的他。
    少年双手插兜靠在围栏边，身边是几个别班的男生，他们似乎在讨论特招相关话题。
    擦肩而过的时候，赵听雨听见一道低低的祝贺：“恭喜啊。”
    类似这样的场面多到回忆不过来，赵听雨此刻才明白，当时每一次的紧张和无措其实都是心动的信号。
    每一次冷漠的回应都是她在无意识抗拒这种心动。
    因为不会应付所以本能抗拒。
    喜欢的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播种下的，待发现时它已经长成幼苗。
    “这也不知道？那你……”林微显然不知道怎么聊了，“那你刚刚为什么哭？”
    “因为从别人那听到了他的消息。”赵听雨说的模糊，冯一黎一针见血：“该不会是他交女朋友的消息吧？”
    赵听雨轻轻嗯了声。
    很短暂的一声，仿佛多拖一秒就要哭出来。
    周围沉默下来。
    冯一黎和林微都没料到是这种情况，想安慰都不知道从何安慰起。
    “你确定吗？也许是你搞错了呢？”林微尝试着问，“你跟他有联系吗？”
    “不确定。”赵听雨选择性忽略她后面一个问题，“但这不是重点。”
    “怎么就不是重点了？”冯一黎说，“要是弄错了，证明你还有机会啊？”
    “对了。”林微想起漏掉一点重点，“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你说呢？”冯一黎斜她一眼，“她自己都现在才想明白，别人怎么会知道？”
    林微瘪了瘪嘴，不以为然，“你又知道了？”
    赵听雨给出正确答案，“他不知道。”
    冯一黎说的没错，她才想明白的事情，别人怎么会知道。
    “我就说吧。”冯一黎语气里的得意显而易见，转而又问，“你说不是重点是什么意思？”
    赵听雨眨了眨微酸的眼睛，想起罗熙在张牧生日那天说的话：“那就是后来不喜欢了。”
    “他不喜欢我。”一句染上浓浓失落的话自她发紧的嗓子里流出。
    她说的是“他不喜欢我”，而不是“他不喜欢我了”。
    因为从始至终，楚煜本人都没对她说过喜欢。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林微心知赵听雨敏感慢热，但不自卑，不可能无缘无故断定别人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