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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温钰寒肩头的手握了握,随即顺着他刚才的视线也看向了身后的韩舒, 如同占据了高地的雄狮,倨傲地微微眯起眼。
两人就这么隔空无声地对视着, 最终还是韩舒先按下了眸中的精光,冲裴邵城客气地笑着颔了下首,算作打招呼。
裴邵城没有理会对方的主动示好, 又将目光扫向他一旁坐着的那个年近半百的老人,刘正居。
此时的刘正居低着头,两手交于膝前不安地搓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应该是也没料到温钰寒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台上的易礼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的颊边挑起了一抹意味难明的弧度, 扬起下巴如同一名国王俯瞰着他的国家, 来回踱了几步, 而后推开了原本应该与其搭戏的女演员,朗声道:
“任谁也没有想到,那只下作的宁芙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魔力,让所有人都思慕他、热爱他、追随他甚至!惧怕他……我亲爱的潘神啊,你当真以为这只水妖是真的爱你么?不,他不过只是想利用你来报仇罢了,向那些曾经将他困于这片湖泽的,夺走他身上金色鳞片的猎人们复仇!”
易礼边说边将目光投向韩舒与刘正居,微笑着,一字一句地加重语气重复道:“没错,复仇……否则你们说,他为何又要突然出现在你们面前?”
在察觉到韩舒的脸迅速冷了下来,抓扶手的手背也因愤怒和担忧不断收紧,青筋暴露时,易礼大笑出声,语速越来越快:“猎人们!拿好你们的猎、枪,杀了这只宁芙,现在不是他死就是你亡!!他的出现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拥有了潘神力量的他将会毁了整片森林!!那时的你们,也必将无家可归!!”
台下的导演不断用纸巾擦着额头流下的汗,推着他的眼镜框将身子使劲探向舞台,暗骂道:“操,他到底在说什么?!这他妈根本不是剧本里的词!”
温钰寒的脸色也是越来越白,他本无意再与韩舒他们做抗衡,此次前来也完全是因为担心裴邵城的安全。
却没想到易礼竟是要将这台戏作为暴风雨前的预告,不断挑起韩舒和刘正居的杀心,并逼迫着温钰寒不得不去面对。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疯狂的大玩家,在最终脱离于任何一方的立场后,不遗余力地掀起风浪,好把池水搅得更浑,让水中的人不得不展开厮杀,每个人都将可能走向生存与灭亡。
而很明显他成功了,温钰寒只觉得身后那道逼人的目光正带着嗜血的杀意,恨不得将他拆骨扒皮、食其肉饮其血。他迫切地需要一根烟来平复心情,可又不想此刻起身引来更多的注意。
“别怕。”头顶突然传来低沉磁性的嗓音,淡定道,“没人能伤害你。”
温钰寒的眸色微微跳动了下,闭上眼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不可否认,裴邵城这简短却坚定的保证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安慰。
“还有……你今晚真好看。”裴邵城凑到温钰寒耳边低语道,“你大概真的是那种专摄人心魄的水妖。”
温钰寒摇头涩然地笑笑:“能别在这种时候开我玩笑么,我脑子真跟不上。”
此时,舞台上的演出正好演到了湖妖王要在自己生日当天宴请宾客,并当众向Pan示爱。
易礼按照事先排练过无数次的调度,身着一袭华丽的服装一步步走向了高台。一道追光全程跟随着他,他的步态高贵且骄傲,像一只美丽的将要展翅飞翔的天鹅,引来了观众席阵阵惊叹。
“哦,我至高无上的王!”饰演大臣的演员由衷地赞叹着,于是其他演员也按照剧本当中的台词对易礼极尽赞美。
易礼冲众人淡淡一笑,将目光慢慢移向了那个扮演他母亲的女演员,轻声问道:“您觉得呢?”
女演员向他张开怀抱,无限慈爱地说:“孩子,我以你为荣。”
“是么…”易礼笑着看着脚下停顿片刻,目光隔过舞台上的人望向了观众席第一排空着的两个座位。
那本该是属于他父母的位置。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即便这里是室内,屋外是春天,但他仍觉得有些冷。
一个稚嫩的声音夹着哭声从远处传来,易礼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故意拿美工刀割破手指,好逃避那令他厌烦至极的小提琴课。
“妈妈,我的手破了。”他抽噎着说。
而面前那个美丽的女人在冷冷看了他的手指一眼后,便转头吩咐音乐老师可以继续上课了。
他不可置信地愤然大叫:“可是我受伤了妈妈!我的手很痛!!”
女人居高临下地斜了他一眼,那目光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倒更像是在打量一枚花瓶,估算着它的价值。
“你要努力成为一个完美的杰作,而不是失败品。”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哈哈……哈哈哈……”易礼的身体向前倾着,用手攥住了胸前的布料。他低头发出森然的笑声,藏于发丝间的那双漂亮的瞳孔正因一种不正常的兴奋而放大。
温钰寒与裴邵城不约而同地蹙起了眉,敏感的职业本能使他们都意识到台上的演员很可能已经濒临失控。
一旁的导演也不知道易礼想要干什么,但看到观众们都一副屏气凝神、被舞台吸引的样子,又不愿意打断。屁股贴在座椅上不安又期待地扭来扭去,喃喃自语道:“好家伙,明天那些媒体怕是又要疯了吧……哈,这是天要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