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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着人问不停的样子让习鑫对他又改观了两分。
“所以,那人是同意捐赠骨髓了吗?”
周沅点头,“但这人精神有点问题,他说要见一面尹禛,不知道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习鑫听见愿意捐赠,暗暗松了口气,“愿意捐赠就好,捐赠方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很多捐赠者在临近捐赠时突然反悔,而这个时候病人已经做了放疗,如果没有骨髓,那只能是死路一条。”
周沅也在思考这个问题,齐善河的不稳定性太多,先不论他见尹禛是有何目的,如果说他在捐献时反悔,那不管金晟哲究竟是什么态度,这个骨髓也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有备无患,他必须保证能在必要情况下能拿到骨髓,还能确保尹禛能够平安。
该了解的情况都了解了,周沅又回到病房里陪着尹禛。
他身体极其不舒服,睡觉也不安稳。
周沅想到习鑫说他要化疗时求医生给他打两针麻药被拒绝的场景,心疼的快要喘不过气。
明明自己也是一身狼狈,几天未曾好好休息,周沅还是一步也不愿离开。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尹禛动了动,悠然转醒。
他现在思考的能力非常低,整个人慢吞吞的,睁开眼也迷糊着,看着床边多出的一个人,用低哑的声音喊道:“周沅?”
尹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想要从床上坐起来。
周沅连忙上前抚着他坐好,心疼地摸他的脸,“怎么又瘦了?我不在,你没好好吃饭吗?”
语气暖的像温泉水,潺潺流过心间。
“周沅,带我回家吧……”化疗太疼了,尹禛想到那个滋味都会发抖。
他不喜欢医院。
每一次来医院都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周沅搂着他瘦弱的肩膀,轻声安抚,“可是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出院,咱们再住两天,情况好些我就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比哄孩子还要柔和的声音,听得尹禛有些迷惘。
周沅出国以后他总会梦见两人以前在一起的场景。
梦里的周沅真的好温柔,会很耐心教自己做题,会给自己做兔子糯米糍,会在夜晚拥着自己,用好听的声音念语文老师让看的世界名著。
他对自己有无限的容忍心与耐心,会在母亲忌日父亲出差未归时给予安慰。
梦里重重都是多年前发生过的事,犹如放映的电影。
在生不如死的化疗过程中,让他产生一种,人死之前总会想到人生中最美好的片段。
所以自己就是快死了。
“阿沅,带我回家吧……我不想在医院,疼……好疼……带我回家……”尹禛哽咽着,哭腔里满是恐惧。
“我不治了,太疼了,我不治了……”
他呢喃着,像极没安全感的小动物。
周沅擦掉他脸上的泪珠,羽毛般的吻轻落在他的眼睛上,眼眶的红将眼尾也沾染上,擦拭不掉,楚楚动人。
“不哭不哭,疼过这段日子就好了,以后一定不让你疼,不哭了——”
周沅紧张地哄他,他恍惚感觉这个场景似乎多年前也发生过。
尹禛惧怕打针,人多的时候不敢说,晚上却钻进自己怀里抽噎喊疼。
自己当时也是这样诓他,说会好好照顾他,不让他再疼。
全是谎话,没有一句做到。
人养在自己身边,眼皮子底下还能让他生病。
除了生病,这些年自己带给他的痛苦也没少过。
床笫之间,工作之中。
乐于看他被自己刁难欺负哭,从他的眼泪与害怕中找到一丝怪异的报复感。
他怪自己悔悟的太慢,怪自己年轻气盛,将这份情谊践踏,直到快要消失时才想到弥补。
尹禛就在他怀里又哭睡着,本来就是中途转醒,周沅抱着他又亲又哄,将他的不安逐渐消减,他精神不好,很容易疲惫。
周沅依旧守着他,苦熬的模样让换班休息的习鑫觉得鄙夷。
皱着眉头朝他道:“拜托了周总,能不能注意点个人形象,去洗个澡剃个胡子换身衣服行吗?你这邋遢样,我要是尹禛,醒了就要跟你提分手,对了,虽然你们已经分手了。”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可自己不在尹禛都多亏了习鑫在照料。
过河拆桥也不至于这么狠,这话虽然周沅听得很不舒服,但还是忍了。
打电话叫高皓轩给自己送衣服,来的人却不是他,而是步远。
正在追媳妇儿的步大律师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见缝插针”看见习鑫的场合。
送衣服是小事,给习鑫还有医院的医生护士送温暖才是大事。
他在医院晃习惯了,又长得帅,众人已经默认他就是习医生的同性恋人。
习鑫有口难辩,只能将憋屈发泄到步远身上。
每次见面都是冷着脸阴阳怪气,偏偏那些难听的话对方都能好脾气听下去,且摆出一副云淡风气的样。
他给周沅送换洗衣服时,周沅对他翻了个白眼,一把抢过衣服袋子,恶狠狠想着高皓轩下个季度的奖金没了。
步远讨好般买了下午茶,习鑫虽不爽他,但架不住嘴馋。
于是三人都留在了病房内。
高级病房里面如同一间单身公寓,周沅在里面配套的厕所简单洗了个澡,刮了胡子,清清爽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