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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很不好,他自己也知道,可就是……
“王老师,辛苦你了,天气太闷热了,禛禛有点不耐受,今天就早点下课,明天再练吧。”
听见声音,尹禛欣喜回头。
只见周沅端着一迭切好的西瓜站在琴房门口。
青年的声音经过变声已然变得沉稳,态度谦和,让家教也不好拒绝,只能点点头,走时还不忘叮嘱尹禛有空要多加练习。
人一走,琴房里便只有周沅跟尹禛两个人了。
周沅端着西瓜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他回头见尹禛还坐在琴凳上,竟把脚上的鞋子给蹬掉了。
他就穿着一条宽松的运动短裤,只到膝盖上方,白皙又长直的腿来回摇晃着。
他对着周沅调皮一笑,娇嗔伸手,“阿沅抱我过去,踩踏板踩的我脚疼。”
旅游一趟更加拉进了两人的关系,尹禛在他面前越发爱撒娇。
周沅惯着他,对他提出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走过去一手轻松将他抱起。
面对面贴着,让本就对他存了心思的周沅感觉喉咙发干。
尹禛笑得比花还娇,白嫩的双手搭在周沅的肩膀上,笑眯眯说:“谢谢阿沅。”
尹禛骨架小,周沅感觉自己一个手掌都快遮住他的后腰,明明隔着衣服,却还是能感觉到布料下的皮肤有多娇嫩。
周沅小心翼翼将他放在沙发上,好像把他当成什么易碎的玻璃制品,又端起盘子,拿牙签插好的西瓜喂到他嘴边。
尹禛乖乖张嘴,早已习惯对方的照顾。
周沅一边喂他一边问:“好好的怎么发脾气?”
尹禛心说自己才没有发脾气,他着急解释,吃进嘴的西瓜甜而多汁,水红色的西瓜汁顺着的嘴角流下,“我才、才不是发脾气,天气太热了,练琴好累啊……唔?这个西瓜怎么不够冰?”
“太冰了你吃了会难受。”周沅抽了纸巾体贴给他擦嘴,又好声好气哄他,“钢琴老师说的没错,你要考的学校确实竞争很大,不好好练肯定不行,你好好弹,等高考结束,我再带你去旅游。”
“真的吗?!”尹禛惊喜问道,因为激动放在沙发上的脚无意识蹬了蹬。
周沅握住他乱踹的脚,掌心不着痕迹在他脚上摸了两把。
他喜欢尹禛无忧无虑笑着的模样,心想人生中最满足的事不过如此。
“真的。”
一年后,立冬。
“尹先生的手没有任何问题,不能弹琴可能是因为心理原因,我建议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可能更有效果。”
尹禛的手自从骨折以后竟再也不能像从前一般演奏钢琴。
一开始以为是恢复不好。
时局动荡,他刚刚将齐善河从公司剔除赶到国外,公司里不少他的旧党对周沅这个小年轻不服气,外面的人也是虎视眈眈,谣传现在的衡舟集团不出两个月就要倒闭。
内忧外患,周沅在忙得不可开交的情况下还是带着尹禛一家又一家的检查。
外科骨科查不到任何问题,他们又转去看了心理医生。
尹禛情绪封闭,抗拒周沅,也抗拒他给自己找的心理医生。
病人不愿交流是心理治疗上最大的阻碍,做过的测试题显示他患有中度抑郁与中度焦虑,一百分值的题,抑郁占了74分,焦虑占了76分。
再加上他不能弹琴的心理阴影,使得当初那个骄纵又明艳的小少爷终日郁郁寡欢。
心理医生给尹禛开了药,是药三分毒,尤其是抗抑郁焦虑的药,更是具有副作用。
周沅一开始也让他吃,没几天就觉得这样行不通。
他匆匆忙忙将公司打点好,扛着巨大压力潇潇洒洒带着尹禛去度假了。
一时间,新掌舵者贪图享乐不思进取的谣言在公司传了个遍,股东们扼腕叹息,蠢蠢欲动。
而周沅却带着尹禛在海岛散步。
订的海边别墅里面也有一架三角钢琴,这天下午他好说歹说让尹禛去试试。
尹禛不愿意,跟他大吵一架,质问周沅是不是故意想看自己笑话。
争吵之际尹禛手边摆了一迭切好的西瓜,他想也不想朝着周沅砸去。
疼是不疼,就是西瓜砸在身上,汁水把周沅的白色T恤给弄脏,好不狼狈。
周沅也来了脾气朝着他吼,“给你脸了是吧?我说让你弹就给我弹!!!”
这场风波无疑是尹禛崩溃大哭收场,周沅看他哭得几乎晕厥,最后还是心软。
瞬间也想明白了,尹禛自己都抗拒,自己都不想,说明家庭变故使得他也不在乎琴不琴了。
他这辈子又不是只有弹琴这一条路,不弹也行,自己又不是养不起。
那天晚上,是尹禛被迫在他身边难得的温馨时刻。
尹禛后半夜睡不着,将周沅的胸膛都给哭湿了,“我的手,我弹不了,我控制不住……”
被人堵在肮脏巷子里打断手的场景时不时就会出现在梦中,一次次回忆,一次次加深恐惧,手腕蚀骨的疼,根本没法控制。
周沅近期一直没好好休息,难得度假放松,困意袭来,搂着他哄也哄的很敷衍,“好好好,不弹了不弹了,以后就待在我身边,我还不想让你出去抛头露面遭人惦记。”
周沅后来再没让尹禛弹过琴,尹禛自己也没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