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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儿看着依然在打雷的天,劝他明日再去。那医院离沈府挺远的,就算开车来回也要两个多小时。
沈观澜怕没有消炎药,夜里徐宴清的烧没法退,坚持要去。只是他到了门口一问,车子被他妈用了。
没有汽车,靠拉黄包车来回的时间更久。沈观澜正着急,就见沈金玲撑伞走了过来,道:“二哥你怎么在这里?”
沈观澜随口回她:“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把东西落在教堂了,打算在吃晚饭前去拿回来。”
沈金玲放学后都会去附近的圣安教堂做义工。圣安教堂每天都会接待一些看不起病的穷苦百姓们,沈金玲不但会亲自帮他们处理一些小伤口,更是在金钱上提供帮助。
沈观澜听说她要去教堂,顿时想到教堂也有药,便跟她一起撑伞往隔壁街的教堂走去。
雨下了两个多小时,刷着广告画的墙壁早已湿透了。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就连沿街的铺面也早早打了烊。
沈金玲已经知道沈观澜找消炎药的原因,观察了他一路,等快到教堂前才叫住了他。
“二哥,你为什么对四妈这么上心?”
沈观澜的心思不在这,被这么问,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沈金玲两步追上他:“你这次回来才多久,居然为了四妈当众下三妈的脸面?虽然我也觉得三妈那人很有问题,但你……”
沈金玲找不出词来表达那种奇怪的感觉,她顿了顿,继续道:“二哥,你以前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以前妈和她们几个闹得再厉害,你也从来懒得理的。”
沈观澜心一沉,撑着的伞在雨中晃了晃。这才想起这个妹妹自小便是心思敏锐的,只得掩饰道:“那是以前,我学了四年的西医,想法也不同了。”
沈金玲又盯着他看了几眼,没发现什么异样,就认同道:“你确实变了,想法比以前成熟多了。”
沈观澜默默松了口气,和她一起往圣安教堂的台阶走,听沈金玲又道:“其实我也不认同她们的做法,可这件事是爹默许的,我和大哥就算觉得过分也拗不过爹的态度。”
沈观澜停下了脚步:“为什么她们要这样针对四妈?是不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
沈金玲转身看着他,神情很是无奈:“你是见过四妈长相的,就该猜到爹为什么会娶他回来。我能理解妈她们的嫉妒心,但四妈挺无辜的,他什么都没做,是爹给他的太多了。爹的偏心把他推到了众所不容的位置上去。”
“爹既然偏心他,为什么又让别人欺负他?”沈观澜继续问道。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妈也不会跟我说这些。不过每次她们欺负四妈的时候,我和大哥一插嘴就会被妈训诫。二哥,我之所以问你为什么会对四妈这么上心,就是怕你做过头了激怒了妈她们。”沈金玲叹道。
沈观澜没有再说什么,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前方那座白色的圣安大教堂。
五层高的西式建筑顶端是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中间囚禁着被铁链束缚的耶稣。
那是以自己的血肉和生命去救赎世人的上帝。此刻他立于风雨中,身后是滚滚乌云和不时划过的闪电,身前就是整座城市。
沈观澜习惯于教导病人相信上帝,信他们的病能得治。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力量,是治病的过程中不可缺少的。可他自己却没有这种信仰。
但这一刻,他看着那高高在上的耶稣基督,却忽然生出了一种冲动。
如果信仰真的可以让徐宴清得到救赎,他愿意相信耶稣一次。
可是只靠信仰真的可以实现吗?
沈观澜自嘲的笑了,让沈金玲带他进去,见了圣安教堂的神父赫里。
赫里神父四十多岁,来宜州传教已经好几年了。沈观澜在留洋之前对教会无感,自然就没有见过他。
赫里神父与沈观澜亲切的打了个招呼,沈金玲说了他的来意。赫里神父欣然点头,取了消炎药来给他,还让他有空可以多来教堂坐坐。
沈金玲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跟他一起回了家,刚进家门就看到沈金玲的丫鬟急匆匆的跑来,说大少爷回来了,老爷说人齐了就开饭,只等他俩了。
沈观澜听她说人齐了,就问了句四太太也到了?
那丫鬟摇头道:“四太太没去。听说是发烧了,本来大夫人坚持要让他来的,是太夫人发话让他休息。”
沈观澜就跟沈金玲说自己去送药,让她先过去。
进了徐宴清的房间后,他让骊儿倒来温水,扶起徐宴清把两颗消炎药喂了进去,又拿体温计量了下,发现确实有退了些,这才放心去了饭厅。
这顿饭所有人都吃的很开怀,只有沈观澜心不在焉的。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沈正宏和太夫人身上,聊着过两日便是太夫人大寿了,该请的亲戚朋友以及当天的安排等等。
没人看出他的不对劲,不过饭后沈正宏还是把他叫去书房又谈了一会。
等出来的时候,沈观澜看了眼手表,都快十一点了。
他惦记着徐宴清,便避开下人溜到了西厢,刚推开门就看到有人坐在床边吐。
骊儿端着个痰盂接着,一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二少爷您可算来了!爷都吐了好几回了,您看看有没有止吐的药啊?”
沈观澜正要上前去看情况,结果正在吐的人听到骊儿的话,脸色都变了,捂着嘴就把蚊帐拉上,背过去不肯面对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