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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训礼深深看了何安娜一眼,而后不再多说,扭头走去,陈训礼到底已经不复当年,抵挡不住人数众多,身上伤口开始多了起来,血滴在地上,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流淌。
陈训礼逐渐开始体力不支,暗暗觉得也许就要死在今日,想到这,陈训礼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坐在地上的一身狼狈的何安娜,大眼强的目标是他,何安娜反倒没能受伤。
祸不及妻儿,这些人到底还是给他留了几分情面。
陈训礼看着发丝有些凌乱的何安娜,欣慰地笑了笑,而后缓缓闭上眼睛。
何安娜手脚冰凉地坐在地上看着陈训礼似是已经认命般闭上双眼,亦随着勾起唇角,眼神却在哀伤中掺杂着掩盖不住的兴奋。
这一刻她苦等这么多年,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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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馆:社团中的最高领导人 观音兵:心甘情愿围着女人转的男人
话事人:社团中掌握话语权的人 差佬:警察
阿公:意思同坐馆,指最高领导人。 四九仔:相当于马仔
姣婆:风骚女人 够钟: 到时间
契爷:干爹 屋企:家
拜山:扫墓上坟 这里意指死亡
第2章 慕九
何安娜一早便知大眼强会有这番动作。
大眼强性格激进又目中无人,不必费何安娜多少心思就能挑拨他“谋权篡位”,事到如今,也不枉何安娜安插在大眼强身边近五年的钉。
想到这,何安娜幽幽勾起唇角,鲜红的唇似饮过血,不错眼珠地盯住面前一切。
多年的隐忍与苦痛刹那有了出口,她要亲眼看到往日叱咤本阜几十年的青和帮坐馆是如何凄惨收场。
或许这样死令陈训礼太过痛快,长刀直入胸腹,一刀毙命,痛苦也只一瞬。
哪及她父母,活生生被火烧,燃够一个钟才咽气,等差佬拖出尸体,黑漆漆一片,是人是鬼都辨不清。
可她实在等不及,她已经三十岁,再耗不起一个十年。
近了,那柄长刀高举过陈训礼头顶,眼见下一秒就要穿胸入腹,完成何安娜毕生梦想。
“砰——”
何安娜瞬间瞪大了眼睛,一声枪响震得她耳内如塞了一只鸟在鸣叫。
她眼睁睁看着那名持刀砍向陈训礼的后生仔胸前突然迸射出血液,而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何安娜愤恨四顾寻找枪声来源,原本一切她都已计算好,怎会突然冒出一支枪?
一声枪响同样惊醒了陈训礼,他蓦地睁开双眼,第一眼却瞧见何安娜未及收回的一双愤恨眼神。
何安娜吃了一惊,来不及多想,她赶忙忍住脚踝伤痛跑到陈训礼身侧。
陈训礼一日不死,她便需做一日令她作呕的“阿嫂”。
再等何安娜抬眼时,周遭已经大变样,突然赶到的一帮人已经将所有人团团围住,两方人混战到一起,血肉横飞,输赢未料。
何安娜这时才真正的紧张起来,手指关节处被她下意识捏的发白。
陈训礼虽疑心何安娜不似往常般关照他伤势,可见她呼吸急促面色发白便满心以为她被这等血腥场景惊住,陈训礼拉住她手臂,半拖半倚地找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区域。
“砰——”
枪声又起,何安娜心中“咯噔”一跳,寻声望去,只见人墙中大眼强眉心一点,直挺挺倒下去,厅内终于安静,所有人都讪讪收手。
擒贼先擒王,大眼强一死,这场争斗自然再无意义。
何安娜跪坐在地上,原本盘好的发髻此刻散乱地贴在脸颊,她睫毛轻轻颤抖,绝望地闭上双眼。
只差一点,功亏一篑!
十年青春,耗费心机,终被这两声枪打破。
陈训礼不知情由以为何安娜被枪声吓到惊,安抚着拍了拍她的后背。
半晌,何安娜再睁开眼,眉头舒展,浅浅的梨涡嵌在脸颊,又是靓过港姐的美艳阿嫂。
“阿公,我是尖沙咀黎慕九。”
何安娜搀扶着陈训礼起身看向面前站着的人,何安娜有些吃惊,她从不知道,社团的四九仔中竟然还有女人。
黑裤黑衫一头爽利短发的黎慕九垂着头站在陈训礼面前,何安娜看不清她的五官,可有些沙哑的嗓音和细窄的腰线让何安娜立刻就辨知来人是个女人。
陈训礼亦有些吃惊,扭过头来看着何安娜,似是在寻得证实。
何安娜轻轻点头,印证陈训礼猜测。
陈训礼有些尴尬的清清嗓子,沉声问:“你是周国强的人?为何赶来救我?”
“我得知强哥今日要在阿嫂生日宴上开片(注),就叫几个兄弟来帮阿公,我知强哥太过心急犯下错事,不敢装作不知情,也想为强哥弥补些许过错。”
听这话,何安娜心头暗暗冷笑,为强哥弥补过错?一枪击中眉心的弥补?呵,说得冠冕堂皇竟也不知羞,摆明跑来争功还要给自己贴上兄友弟恭的签,好端端个女仔,竟也面比城墙厚。
何安娜正为着计划落空心内似烧起一团火,黎慕九自然说多错多。
可陈训礼倒颇为赞许,大手拍在黎慕九单薄肩头,当即宣布黎慕九继任尖沙咀堂口话事人,打理大眼强留下所有的档口。
你看,世事总是无常,不过几分钟前大眼强还引以为豪声称分红百分之十送给阿嫂买补品的铺头转眼换主,尖沙咀从今往后姓黎不姓周,也不知大眼强地下有知会不会气到从头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