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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还在她腿上震动着,要是早一分钟,早五分钟,陈向晚会万分委屈的接通电话,生气却又百般放心的质问他为什么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找不到人,为什么他做了什么事情都不和她说,为什么他不在身边陪着自己。
但是现在,
陈母怔松的看着身前站起来的孩子,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陈向晚已经比她意识中长得高多了,仿佛稚嫩的肩膀也能挑起一个家。
陈向晚朝她笑了笑,眼睛红肿,目光却柔和又坚定。
她把震动不断的手机捏在手心,另一手紧握住陈母遍布皱纹的手掌,声音很轻的说:
“我们转院。妈,我们卖了房子,转院。”
第59章
“你刚刚去哪了。”
陈向晚站在二楼围栏, 垂着视线看着医院一楼神态各异的病人家属,轻声问道。
“知寒,这里的-”
“稍等。”
陆知寒的声音来得晚一点, 不知道刚刚说了些什么,嗓音还带着笑意:“刚刚在开会。宝贝, 怎么了?”
又是开会。
他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六个小时。
陈向晚扶了下栏杆,她半蹲下, 手臂松松环住自己, 声音很轻的说:“好啊, 我是想你最近很忙, 怕错过你的生日。陆知寒,你来见见我吧。”
“再过几天-”
“后天,就后天,好吗?我想看见你。”
女生声音绵软, 陈向晚很少会对他用这种语气,对面声音停了一段时间, 半晌,响起男生略带情绪波动的低哑声音:“宝贝,再说一遍。”
他哄。
两份测试报告就摆在陆知寒手边,加班加点赶出来的给他姑娘的礼物,再不出一个月就能面世。
陆知寒很少对什么东西上心,所以对待陈向晚时也没感觉有什么疏漏。
陈向晚就像面着太阳生长的小草,脆弱无力, 不显眼,却永远看着他的方向。
每每想到这点, 就让陆知寒有种战栗的刺激感。
陆廷骂他顽劣不堪, 他的亲生母亲把他比作没有感情的野兽, 所有人顶着恶心的笑脸与他虚与委蛇,可那又怎样,陈向晚是唯独属于他的东西。
永远也不担心会失去的东西。
—
“陈向晚,你疯了吗?!你为了考上这个大学付出了多少努力自己不知道吗!”
凌优优眼睛通红的瞪着被她拉到墙根的陈向晚,控制不住的低吼喊。
她努力平心静气:
“你不用担心学费——我这里还有十万存款——”
陈向晚轻轻拉住她的手,笑了下:“优优,你知道这些不够的。而且——我长大了呀。”
凌优优看着努力朝她露出笑容的陈向晚,没说完的话就这么哽住了。
年幼的她们一直在父母的庇护下,可一但这个庇护的圈子倒了,就需要她们鼎力而上,反过来保护自己的家人。
无论肩膀稚嫩与否,都要抗住。
凌优优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着急的说:“可你还有陆知寒,陆知寒他绝对不会放任你家出事不管的!”
陈向晚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她低下头,缓缓握了下凌优优的指尖,声音放得更轻:“优优,我有什么资格一定要拉他下水呢?他没有任何责任要帮我。”
他也没有任何责任要为陈向晚改变。
陆知寒在自己的世界中,本身就该万丈光芒。
月亮太刺眼了,她不要了。
凌优优收了声。
她看着陈向晚,最后握紧拳头,抱了抱她,哑声说:“如果你决定好了,我永远无条件支持你。不就是一个男人嘛吗?咱不缺,你等我去和大哥筹钱,我还就不信了,一个小手术——”
她越说嗓音越抖。
陈向晚侧头倚在她肩膀上,有水滴砸在脸上。
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很轻的颤了颤。
凌优优说:“我就是觉得不公平。凭什么我们就不能过得顺利一点?”
她遭过的苦,陈向晚要一分不差的再次过一遍。
“我们已经比其他人幸福很多了。”
陈向晚捏了捏她的手,就像在对自己说。
—
陈向晚像是突然长大起来,昨天和朋友们在宿舍床上嬉笑玩乐就好像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一样。
陈向晚询问了手术医生,对方给出了国内几家能做手术的医院名字,陈向晚打了一天电话,最后北城一家医院同意接收,宜早不宜晚,陈父的状态不适宜移动,陈向晚当晚联系上了一位面包车司机,正好路过,走长途把她们捎送过去。
陈家小房子虽然老旧,但是正适合务工人员落户,陈母又把价格压到了最低,所以卖房进行很顺利,当天就从中介处收到了几户想要购买人家的信息,最后看房后敲定了一家能够全款支付的新房主。
第二天下午六点。
原本放满作业本和画纸的书桌被清理的一干二净,等待新房主入住。
陈向晚拿着前几天刚画好的素描,手指沿着边缘轻轻摩挲着。
她把整叠画纸装进了透明塑封袋中,陈母轻声絮叨着要拿的东西进门,一眼就看到被陈向晚压在手下的画纸。
她停住手里的动作,“晚晚,你和小陆——”
“妈,铺子您退了吗?”
陈向晚转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