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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姜的心早已飞出皇宫,急切地想见一见茵姐姐,之后那些珍贵的菜肴再怎么浪费,都不入她的眼,雅乐不好听也不在乎了,只想着宴席赶紧散,好放她出宫。
又熬了一个时辰,端阳宴才散,展敬忠另有朝务,暂不离宫,展怀迁便领着七姜,跟随外祖家的女眷一道退出去。
众人拥簇老太太上马车,老太太见七姜在边上满脸着急,体贴地说:“你们先回去吧,好些人排着呢,别给其他各府添麻烦。”
七姜轻轻扯了一下展怀迁的衣袖,这要是等外祖母、舅母、嫂嫂们挨个儿上车,要好半天呢,可他们家的马车已经在那头等着了。
展怀迁会意,便向长辈们告辞,牵了七姜的手往自家马车去,何夫人瞧见,对婆婆说:“到底还是孩子,不过啊,今日姜儿的仪态气质真是没话说,翎儿偏不自己来看看。”
老太太不在乎:“有什么可看的,自家孩子多好,还要别人来证明不成,都上车吧,回府。”
如此,皇城外各府马车依序离去,展怀迁和七姜直奔陈阁老府中来,比陈家的车马到得还早,太师府自然是座上宾,门下管事小厮都认得展怀迁,七姜一进门就催促:“你家小姐呢?”
陈茵没料到七姜会追来府中,听丫鬟通传,高兴地迎出来,她早就换下了那华丽明艳的礼服,一袭墨染纱袍,清素淡雅,这才是她这个年岁该有的轻盈秀气。
“你怎么来了,我总想着请您来府里坐坐,可我自己并不喜欢这个家,也就……”
“茵姐姐,你真的抽太子大耳刮子了?”
陈茵苦笑:“都知道了,娘娘震怒没有?”
七姜连连摇头:“不知道不知道,太子不让说,只告诉了展怀迁,太子说是他自己碰的,谁抖落出去就是死罪。”
陈茵不屑地说:“那我也不会感激他,姜儿,我今天爽快极了,不止扇了他一巴掌,我还警告他,下回再让我难堪,我还抽他。我这辈子最高兴的,就是遇见了你,管它将来什么样的日子,就眼前,我再也不要委屈自己。”
七姜很心疼,这份痛快背后的代价,是多多少少的委屈,真的痛快吗高兴吗,恐怕只有茵姐姐自己才明白。
此时展怀迁到了闺阁外,经丫鬟通报后,他一个外眷男子,进闺阁终究不合适,便在园子里挑了四面开阔的亭子,下人们不远不近地候着,能看见一切光景,但听不见声,他们能大大方方地说话。
落座不久,展怀迁便开门见山:“瞒了你好些日子的事,就不绕弯子了,原本今天,我就该给殿下一个交代,可皇上宴请群臣,实在不敢在这样的日子闹出什么来,又拖了一天。”
陈茵淡淡一笑:“怀迁哥哥,你这也不像是要长话短说的。”
七姜便道:“茵姐姐,太子要让你消失,不是要你的命,就是要你这个人,从此隐姓埋名、改头换脸地活下去,要这世上,再没有陈茵这号人。”
第192章 捆住了翅膀、拔掉了羽毛
从太子几乎呕血的恳求,到惜园庄头的远远相望,还有这些年一次又一次的无视和羞辱,陈茵仿佛重新认识了一个人,连带她长久的委屈痛苦,都变得莫名其妙。
展怀迁说完一些话,就先离开了,凉亭里只剩下七姜和陈茵,他远远地站着,眼看陈家的人回府找来跟前,他主动迎上去,好不让他们打扰正伤心的人。
但陈茵没有哭,更仿佛不曾伤心,只是静默地看着园中精致,看着飞鸟停在枝头,又看她们展翅离去。
“姜儿,你知道夫人的闺名吗?”
“是说我家母亲吗?”
“是。”
“我听父亲还有舅母们,都唤母亲翎儿。”
陈茵望着她说:“夫人闺名何翊翎,我想在她出生时,司空大人和老夫人为独生女选这个名字,就是盼她来日能自由翱翔,不被世俗约束、不被礼教压迫,可惜事与愿违,夫人最后还是被捆住了翅膀、拔掉了羽毛,从一个笼子,挪到另一个笼子。”
七姜不知道“翊翎”两个字怎么写,但能明白陈茵的意思,可能外祖父外祖母也曾期望他们的女儿能自由快活,不受礼法规矩的束缚,可最终还是败给了皇权富贵,和离不得,和睦不得,宁可放她一人在城郊独居十多年。
“茵姐姐,你打算……”七姜开口问,“你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那就消失吧。”陈茵说,“我不是求着喊着要取消婚约吗,既然太子成全我,我该感谢他才是。”
七姜着急:“可是……能消失到哪里去呢,我们以后都不能再见面了吗?”
陈茵淡淡地说:“总有法子的,横竖我也不愿在这家里待着,爹娘祖父们见我,都仿佛陈家的兴衰系于我一身,他们的功名利禄都成了笑话,我不想活成他们的祭品供奉,我对这个家没有留恋,对皇宫就更没有了。”
七姜含泪道:“为什么又是、又是……你们这些京城里的千金小姐们,怎么这么苦?
陈茵眼圈泛红,但忍着悲伤和泪水,努力扬起笑容:“至少,还有你真正心疼我们,夫人那么疼爱你,必定是有缘故的,恐怕天上地下这么多年,只有你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儿媳妇,真正心疼过她一回。”
展怀迁在陈府前厅,与陈茵的父兄喝了两盏茶后,才等来七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