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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页

      大夫人在一旁,只是笑悠悠不说话,待母亲和嫂嫂都离去后,才把七姜揽在身边,询问伤势,查看了快愈合的伤口,夸赞道:“真真小孩子,长得这么快这么好。”
    七姜软乎乎地依偎着母亲,问道:“您是在这里不自在吗,虽然娘想去哪儿都成,可您在司空府,我来看您不过几步路,去了惜园,又要走好远好远的路。”
    大夫人笑道:“是不自在,这家里又热闹,孩子们虽可爱,也怪叫人头疼,可若是拘着他们的天性不让活泼,我这个当姑姑、姑祖母的,也太多事了。”
    七姜坐直了身子问:“那若是,在城里另择一处宅子呢,在城里总好过在城外。”
    大夫人道:“在城外能推脱是养病,在城里就不好看了,就不说在乎你父亲,外祖父舅舅他们也要面子不是。”
    只见梁嬷嬷捧着一方匣子进来,打开是一整盒漂亮的簪花和珠钗,七姜不稀罕这些东西,摆了摆手,梁嬷嬷便说:“那奴婢就去各房各院,送给少夫人和姑娘们。”
    大夫人道:“她们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费这心思。”
    梁嬷嬷一本正经地说:“您是长辈,总该有些表示的,横竖是个心意。”
    大夫人嗔道:“花花绿绿的,哪个先挑哪个后选,别落得厚此薄彼的口舌,好心办了坏事。”
    七姜在边上点头说:“是呀,嬷嬷,我也觉着不必忙,要不您就预备一样的东西,正因为我们家都是好孩子,才不能寒了好孩子的心。”
    梁嬷嬷满眼的赞许和惊讶,捧着盒子对大夫人道:“您听听,夫人,您听听我们少夫人多有主意。”
    大夫人嗔道:“好了,别逗我们孩子,忙去吧,就照姜儿说的,要不就别送了,要不就预备一样的物件。”
    梁嬷嬷领命退下,大夫人便回到书桌前收拾东西,七姜跟来帮忙,捧着母亲抄写的经文,不住地感慨:“娘,我几时才能写这样漂亮的字,一个个还这么小。”
    大夫人说:“读书写字要紧是懂道理,能与人书信往来,能听得懂话、看得懂文书,不必拘泥字迹好不好,你才念了几天背了几本书,可不该着急。”
    七姜问:“您说过,若是怀迁打仗去,就要为我请先生请嬷嬷,您还说陪着我一起呢,到时候您再从惜园搬回来吗?”
    大夫人缓缓卷起经文帖,说道:“外祖母和舅母留我的心,并不是在乎我在惜园能否过得好,她们是留着我,才觉着我和你爹能有和好的机会,我不想她们一天天空等。”
    七姜不禁放下字帖,心疼地望着母亲。
    大夫人笑道:“娘答应过你,晋王的事过去后,就要和你爹有个了断,待我去了惜园,我会和你父亲再长谈一次。”
    七姜心里五味杂陈,默默低下了头,忽然门外传来花盆坠落的声响,吓了她一跳。
    紧跟着便是狂风呼啸,丫鬟们冒雨来关门关窗户,大夫人望着黑压压的天说:“这场雨过去,天就真要凉了,姜儿,晚些风雨停了再回去吧。”
    大风大雨中,太师府套了结实的马车,跟了七八个小厮来学堂外候着三公子下学,果然学堂里唯恐大雨成灾,早早散了学,他们来得不算早,已是走了一些孩子了。
    门前侍童通报进去,不久怀逸便出来了,家仆立时打着伞迎上前,生怕公子沾了半点雨水。
    且说雨声嘈杂,又密又急地落在地上、砸在油纸伞上,比年节里放鞭炮还闹耳朵,怀逸连身旁家仆说话都听不见,被拥簇着就往马车走。
    然而上车时,不经意撇过目光,看见远处墙角下,一个瘦弱的女子撑着伞,正满眼殷切地望着这里。
    “娘……”那熟悉的身影和神情,怀逸眼底一震,收回了跨上台阶的腿,不自觉地要往那头去,口中喊着,“娘,是你吗?”
    下人们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立刻就将三公子团团围住。
    其中一人低声道:“哥儿,不论是不是姨娘,这里可是学堂,您跑去相认,转天就传遍了,您还怎么在学里抬起头?”
    “可是,可是……”怀逸怔怔地看着他们,越过肩头,便见其他同窗陆续出来,他眼底的光渐渐弱下来,才松下身上的力气,就被下人们搀扶着,轻而易举地送进了马车。
    “怀逸,儿子,是娘啊!”
    眼看着怀逸被塞进马车,展家的人踏雨而去,萧姨娘跌跌撞撞追上来,奈何别府的马车正要过去,粗鲁的家仆哪里认得她是谁,骂骂咧咧地将她推开。
    萧姨娘倒在雨地里,伞破了,衣衫湿了,狼狈地爬起来,可再也追不上马车,只是绝望地喊了声:“怀逸,怀逸……”
    远去的马车里,怀逸听不见母亲的呼唤,可他能自己想象出来,马蹄声车轮声雨声交杂在耳畔,脑袋里一片空白,到后来,竟只剩下母亲一声声喊他的名字。
    不久后,马车顺利回到家中,雨势越来越大,好在此刻风停了,不至于打不起伞,下人们将三公子护得严严实实,一路往宅子里送。
    可怀逸突然停下脚步,举目四望,问道:“大管事呢?”
    便有下人说去找,待怀逸回到大院,不及进房,就站在门前等着。
    待大管事冒雨而来,见这架势,觉着不安,问道:“三哥儿,您有什么事?”
    怀逸开门见山地问:“我娘是不是从别院跑了,我在学堂外看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