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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静姝看到丽妃眼中的光芒散去了,她重重地垂下脑袋,一棍打在身上,孱弱的身体颤了颤,连发出叫喊的力气也没有,刑杖接连不断地重重打下去,丽妃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没有想象中的哭喊求饶,寒风飒飒的崇辉门外,零星雪花夹杂在风中扑在脸上,接连不断地捶打声中,生命渐渐逝去,所有人都以为会是一场残酷血腥的观刑,可事实却有些相反。
一个帝王让一个女人这样死去,明明丽妃罪行累累,不论刺杀先帝是否属实,这一刻眼看着她被打死,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就连原本蒙着眼睛的女眷们都放下了手,萧瑟寒风里,徒生悲凉。
刑杖嘭的一声打断了,丽妃早就咽了气,血染了囚服,嫣红刺目的鲜血,顺着刑台滴落。湘湘不经意地抬眼,看到静姝低头抱着三皇子,更捂住了孩子的眼睛,她没有看丽妃受刑,也没有让三皇子看,看到这一幕,湘湘热泪盈眶。齐晦感觉到妻子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垂首见她含泪,尚以为妻子是心善可怜丽妃。
行刑之后,踩着满地鲜血,先帝的灵柩终于被发送出宫,之后的礼仪一切从简,观刑的皇族百官不需要浩浩荡荡地跟去送行,皇帝以国事为重不得离京为借口,指派了几位宗室子弟为皇帝发丧,堂堂先帝的身后事,竟还不如之前死去的莫皇后,而皇帝曾夸口要为贤妃举行隆重的葬礼,此刻想来,朔亲王若接受,皇帝到底预备怎么办帝妃的身后事?
但眼下,有一个更大的笑话,随着人潮散去迅速传遍京城,只怕几日后举国上下都会听说,丽妃在崇辉门外说三位皇子都是孽种,说先帝无法生育。而这种话,不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愿意相信,因为先帝后宫无数,可做了几十年皇帝,只统共生了三个儿子。
回家的马车上,湘湘依偎在齐晦的胸前,齐晦才知道湘湘落泪不是因为丽妃,而是看到静姝捂住了三皇子的眼睛,让她感动了。不论如何她们是十几年的好姐妹,不论静姝对别人怎么样,她对湘湘一直都不坏,但明德殿一见,今日再一见,静姝都是投来仇恨的目光,湘湘决心不强求,也就不在乎她变成什么样。
“若有一天,皇帝不在了,再也没有人逼迫静姝。”湘湘坐起身,真诚地说,“能不能给静姝一处安置的地方,让她衣食无忧地活下去。”
齐晦颔首,搂过湘湘安抚她:“到时候,你来为她安排,我不会阻拦。”
湘湘渐渐平静,丽妃的惨死,没有如担心的那般在眼前挥之不去,反而是静姝的善举,让她心生感慨,但又想到今日的躁动,她不安地问:“丽妃何至于此呢,临死之前说儿子不是先帝的孩子,难道不想三皇子再活下去了?”
同样的话,庞府一家老小疲倦地归来时,庞夫人捂着心口不可思议地说:“丽妃实在太狠了,这是要把三皇子也往死路上推?”她虽然不知道丈夫曾派人助丽妃产下皇子,但与世人一样,都对先帝的子嗣有所怀疑,此刻更是觉得丽妃所言是真的,无法想象一个女人,会如此绝情地对待自己的儿子。
不了庞峻却哼笑一声,当着儿子和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的儿媳妇们的面说:“亏你还是做母亲的人,你真的以为丽妃是要把三皇子往死路上推?”
二公子上前道:“母亲有所不知,三皇子是皇帝老来得子,朝堂中对此向来有所怀疑,新君若以此做文章追究三皇子的血统,三皇子才真正没有活路。现在丽妃把皇帝和朔亲王都算上,否定所有人的皇家血脉,皇帝若再调查三皇子,就等同肯定了先帝不能生育的事实,皇帝为了自己的清白,必须把三皇子当做骨肉兄弟,好好抚养成人,做给天下人看。将来再以别的罪名诛杀,就另当别论了。”
庞夫人听得皱起了眉头,她似乎理不清其中的关系,倒是庞峻冷笑:“这个蠢妇,临终前倒是聪明了一回。”他撂下这句话扬长而去,长子次子随行,儿媳妇们不愿被婆婆迁怒,赶紧跟着自己的丈夫走,世峰跟在人后时,果然被母亲叫住了。
世峰说:“娘受惊了,让大夫开安神汤药,早些休息。”
庞夫人却一脸没好气地说:“你妹子之前去了趟王府,被抬回来了,现在病症好了些,可谁知道她还会不会要死要活。我问你,她为什么跑去王府,我听见下人们议论,说她连着朔亲王?你妹妹认识朔亲王?”
世峰苦笑:“这么多年,原来娘在父亲身边,很多事都不知道?这些说来话长,以后再向您解释,还求娘这些日子别去逼问浅悠,让她静一静,身体能好起来,比什么都强。”
庞夫人愤愤,但不得不问:“朔亲王府那里,你可去打听过了,我曾经让人打了那个叫湘湘的丫鬟……”
世峰皱眉:“人家现在是王妃了,母亲不要再管这些事,您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他甚至道,“您看看今天的事儿,往后朝廷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父亲和哥哥们都很头疼,这些日子,家里最好别再出事了。”
庞夫人凄凉地问:“你们一个个都这样,我生儿育女,到底为了什么?”
这会儿齐晦和湘湘已回到家中,齐晦换了衣裳,要去为王将军的事奔波,眼下他手中还没有实权和足以差遣的人手,不得不事必躬亲四处奔波,有朝一日羽翼丰满,方可运筹帷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