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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看她坐下,郁青轻抬了下眼皮,懒洋洋地晃动着手里的酒杯。蜂蜜色的液体顺着倾斜角度在杯璧一圈又一圈流淌,最后被它的主人端正地搁回台面。
紧接着她的声音伴随着重金属的音乐传到桑酒耳朵。
“江添屹和傅音离婚了。”
舞池里的灯光再次变幻,台上DJ大声喊麦,氛围一下子被烘托到高潮。□□和灵魂互相碰撞,人们高喊恋爱自由却往往被现实套上枷锁。
听到这个消息桑酒并不意外。
一场婚姻里只要有一方是被迫,那这段关系都不会长久。而一开始的妥协往往都会成为今后相处中的所有不满,久积成压,直到最后一刻彻底爆发。
江添屹从头至尾都没有同意过这场由父母包办的婚姻,离婚是迟早的事。
但郁青绝不是导致这场婚姻失败的源头。
江添屹和郁青相识十二年,在一起五年分开五年,在这期间里桑酒作为局外人见证过他们的情深意浓,也目睹了他们决绝分手时的各自狼狈。
她完完整整地参与了他们这十年的人生,然而此刻却没有办法去批判甚至指责这一段关系里究竟谁对谁错。
因为每个人都有错,但每个人的选择都没有错。
只是可惜了傅音这样的好女孩。
她是这场三角关系里最无辜,最不该被辜负的。
摇滚的音乐突然变成舒缓的钢琴曲,全场骤然安静了下来,麦克风里DJ的声音再次传来。
哦,原来是他切错音乐了。
音乐错了可以重放,但人错了可以重来吗?
“那你会回头吗?”桑酒问。
这是她第二次问。
“不会。”
答案也依旧不变。
郁青的声音在嘈杂吵闹的背景音里越来越清晰。
“桑酒,我在华盛顿读书的那几年里明白了一个道理,就算当时我和江添屹没有分手,我们俩也绝对走不长久,至少不会走到婚姻。其实真正导致我们分手的原因从来就不是我那些所谓不堪的过去,也不是我和他门不当户不对的家世,而是,”
她低下头,自嘲一声,“我不会为了他停下脚步,他也不会为了我委屈自己。”
桑酒看着她,明明坐在热闹里,可她的身影却那么寂寥落寞。
“可笑的是,过了这么对年江添屹还是没有明白这个道理。”
或许江添屹不是不明白,而正是因为他明白所以才选择忽视,这样他所做的事才能变得理所当然。
桑酒很想过去抱抱她,但她知道郁青不需要。
在过去十几年里她受到的怜悯已经够多了,而现在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它。
最后一口白啤被灌进嘴里,郁青的眼神坚定透着狠绝:“你告诉江添屹,这次我不会心软。”
在一段关系里,举棋不定犹豫不决的永远都是男人,而女人往往最早下定决心,从不心慈手软。
郁青走的时候告知她:“律所有个去英国交流的机会,下周出发。你帮我和你外公外婆说一声今年没办法陪他们过年了。”
看,真正绝情的人一旦下定决心,永远都是通知,从来没有商量。
外面的雪愈来愈大,桑酒破天荒地不想回家,和酒保又要了杯经典福佳白啤酒。
大概是因为名字里带了个“酒”字,她的酒量一向很好,否则秦昭也不会放任她出去应酬谈合作。
酒吧里的人来来往往,而桑酒身边位置上的人也换了一波又一波,坚持不懈且乐此不疲。
和美女搭讪是荣幸,和又会喝酒的美女搭讪是种挑战。
陈时迁站在她旁边时,桑酒还在和一个弟弟兴致盎然地掰扯迪迦和泰罗的区别。
“桑酒。”他的声音有些哑,鼻音很重。
桑酒转过头一脸惊讶,微醺的眼尾染着艳丽的红,声音又软又媚:“陈教授呀!”
章程澜告知她在这时,陈时迁几乎想都没想自己还发着低烧这事,一路上开过来还在想着她会不会出事。直到此刻站在她面前,才觉自己小题大做,隔了很久才听他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家。”
“回家?”桑酒歪着脑袋看他,眼神有些迷离,“陈教授知道我家在哪吗?”
陈时迁当然不知道她住在哪。
桑酒从凳子上跳下来,一时没站稳跌进他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他下意识伸手扶住她,身体却僵硬地一动都不敢动。
整张脸埋进他的胸口,柔顺的长发也顺势散下来,覆盖了她的大部分声音。
“陈时迁,为什么还带着它呢?”
握着她手的手腕上有一串褐色的桃木珠串,在周遭都是重金属朋克穿搭的对比下,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桑酒没等他说话,往后退了一步,摆了摆手,“送我回家吧。”
胸口的温热突然消失,酒吧氛围却热胀不断,陈时迁的呼吸加重,返手牢牢扣住她的手腕,声音又低又沉,以及带着一点不容拒绝的口吻:
“我带你回家。”
第26章
陈时迁这次来参加教研活动住的是学校分配的公寓,就在京大附近。半个小时后,车子平稳地停在公寓楼下,他解了安全带,下车绕到副驾驶帮桑酒开门。
几杯白啤还不至于让桑酒醉倒,此刻眼神清明,安静地坐在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