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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后,云端突然停下了脚步,向着不明就里的她转过头来。
“也没什么干系。”
云端语气淡淡,蕴着不易察觉的温情。
“你是粲者,也是‘小神仙’,是在妖潮里救下我的人,是玉衡峰首徒,是我的……师姐。”
“在我看来,”她声音稍稍低下去,低声道,“都没有冲突。”
*
自重逢后,不常听到云端喊她师姐。
商粲喝着茶,漫不经心地想着。
只在她那日表明身份后喊过几声,后来就再也没喊过。大约是察觉到了她对于这个身份的躲闪吧,真是让云端费心了。
只是总听她阿粲阿粲的喊惯了,这个商粲曾经也很抗拒的称呼渐渐变得熟悉起来,如今再听到云端喊她师姐,就突然有种从空中落到实地上的下坠感。
我是她的师姐。商粲脑中纠结,不自觉地懊恼起来。但我却总是想些奇怪的事。
“这里打扫的好干净啊!”
不知好友正在自省的挽韶高高兴兴坐到她身边,打报告般同她说道:“哪儿都井井有条的,一点儿都不像是好久没住人的样子,甚至还有食材存着呢!看来刚才在门口遇到的那个王婶真是个好人!”
这家伙倒是无忧无虑的,真是有点羡慕她。商粲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应道:“当年云城主为人宽厚,城中百姓自然也都感激他。但这么多年过去还如此上心确实难得,我们来日该登门向她致谢才是。”
“噢!”挽韶爽快地应了一声,好歹知道没去问云端家中的状况,左右看了看,问道,“云中君家里看着房间挺多的,今晚……怎么安排?”
她话中分明意有所指,刚刚还在自我反省的商粲现在可听不得这种话,没好气地回道:“既然都说了不缺房间,那自然是一人一间,还是说你不想住?”
“怎么会怎么会,”挽韶从善如流的服了软,但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但这地方到底是云中君的家,还是要看云中君怎么安排嘛,你说是不是?”
她说完后又十分刻意地叹了口气,道:“可怜我们商粲眼睛还看不见,独自呆着实在很让人担心啊。眼下又换了个没那么熟悉的环境,万一在房间里磕了碰了的……”
话说到这里就不再继续,但言外之意昭然若揭,就差直接把“不然让云中君和商粲住一起好照看她吧”说出口了。
商粲气得扶额,只觉得这花妖成天只想着看乐子,有事没事都要做些奇怪举动来寻她的不痛快,转向云端开口反驳道:“你别听她胡说,我虽然看不到,但好歹是个修士,个人生活起居还是能应付的,不需要多挂心的。”
而云端那边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松了口道:“那我就……住在阿粲隔壁,阿粲有事就喊我。”
听这人语气就知道她多少还是受到了挽韶那番话的影响,但好在还存着些理智,没有真的打算继续二人共寝一室。商粲稍松了口气,满口答应道:“放心吧。”
放心吧,她肯定一声都不会喊的。
云端随即又给挽韶安排了房间,“阴谋”没能得逞似乎让挽韶很是惋惜,但到底是来这里做客的,她还是老实地接受了这个结果,没提出什么异议,很快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下一个话题上:“说起来,现在天都黑了,我们晚上吃点儿什么?”
……这花妖怎么总惦记着吃饭,难道是碧落黄泉的饭不好吃吗——确实不怎么好吃。
商粲回忆了一番碧落黄泉的饭菜,觉得姑且能比天外天强点儿,但有限。她想着撇了撇嘴,叹道:“随便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吧,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但这话不知为何招来了挽韶的激烈抗议,花妖哼了一声,开始挑挑拣拣地指责她:“商粲你这人就是不持家,我们可是要在云城待上一段时间的,像你这样天天去外面吃那还得了,钱都不够花的!”
听出了几分端倪,商粲恍然地挑起眉,道:“之前给烟阳那间客栈赔门钱赔了多少?”
“……贵死了。”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般蔫儿了下去,妖主大人破罐破摔地嚷嚷道,“我没钱啦!”
真是怪凄惨的。
商粲一边感叹着这实在很有损碧落黄泉的形象,一边体贴地安慰道:“我手上多少还有点银两,可以先用日收三分利的方式借给你,要不要?”
“黑心!”
被她的话气得够呛,挽韶愤怒地斥责商粲心眼儿坏,商粲气定神闲八方不动,告诫她再说这么多话会饿的更快。一旁的云端适时地开口救场,委婉道:“无妨,既然到了云城,诸事都交给我就好。”
“不好!”但挽韶似是自尊心被商粲刺痛了,断然拒绝了云端的援手,“我不能做个吃白食的!至少、至少不能天天下馆子!太费钱了!”
拒绝了,但没完全拒绝。商粲默默偷笑,面上义正辞严道:“那你想怎么办?你刚才说家里有食材,那你去做饭?”
挽韶的气焰顿时萎了半边,嘟嘟囔囔道:“……我不会。”
“噢。”早料到了的商粲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我倒是会。但你总不能让一个眼睛都看不见的人去做饭吧,这可太黑心了。”
挽韶泄气地伏到桌上,突然灵光一闪道:“不然我们现在就去找王婶致谢吧!顺便蹭个饭。”
……亏她能想出这种厚脸皮的办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