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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望月是想让她说青屿的。商粲这么想着,却默默生出些内疚来。
平心而论,她确实会怀念起在青屿的日子。少年意气的时间就只有那么短短几年,她又过的顺风顺水,从来没遇到过什么大难事。若是问她愿不愿意回到那时候的话,商粲兴许是会心动的,但如果问她现在想不想再回到青屿的话……
纵使抛去她身为半妖的这点不去想,以青屿森严的戒律而言,是绝不会准许师姐妹在一起的。
事到如今,商粲自知她的私心已经大到无法忽视的地步。她在七情六欲里走过一遭,所求之物不多却又显得奢侈,青屿的至宝被她毫不客气地取走了,单是想想这件事如果暴露了出去,商粲就觉得她怕是要被青屿一众修士追杀的。
脑中思绪纷繁,商粲还没能理出个究竟,就被似是等她等的不耐烦了的望月弹了一下脑门。她吃痛之下抬手捂住,听到望月啧啧两声。
“行了,一句话要在你脑子里绕七八个弯,想那么多做什么。”
望月说着轻轻笑了,唇边笑意似有几分狡黠,认真地给她懵懵懂懂的大徒弟上课道:“你就说,是云端的商粲,就可以了。”
*
夜。
在望月那度过了一整个白日,商粲和云端在入夜后才离开了玉衡殿,在夜色下慢慢走回了商粲的居所。
按理来说,商粲其实不该这么光明正大地走在青屿的路上,毕竟她当年是个十足的有名人,现在青屿怕是得有一多半的人能认出她来,真要被撞见了也是桩不知该怎么解释的麻烦事。但云端坚持不让她戴面具,商粲也就作罢,仗着玉衡峰上人少而走了这一遭,所幸没被人看到。
只是她自己决定了不戴面具之后就没再纠结,却是有人在偷偷提着心的。商粲关上房屋的门,若有所思地看着云端走进屋内的背影,突然问道:“端儿怎么心跳的这么快啊?”
“……”云端身形一僵,迟疑了半晌后才慢慢转过身来,白皙面容上显出几分绯色,轻声道,“……你已经知道了?”
商粲喜欢看她显出的这份不自知的艳丽,明知故问地轻声笑道:“什么?是说端儿在外面的时候就心跳很快的事,还是说……我现在感受到的心跳声其实是和端儿同调的、这件事?”
被商粲不加掩饰的含笑语气惹得更无措起来,云端下意识想转过身去,却很快发现狭小的房间根本无处可逃,于是硬生生止住动作,在商粲温和的目光下慢慢呼出口气,自投罗网般走到商粲身前。
“……都是。”云端声音闷闷,坦白道,“我也是后来……碰到你的时候,才发现了这件事。大约是术式使然,你和我是联系在一起的。”
“至于在外面的时候我为什么会心跳很快……”
云端犹豫了片刻,最终垂下眼帘,低低道:“……我不知道。”
商粲心头一动,听到云端慢慢继续道:“我心里其实很想让你被什么人看到,是我们都认识的人最好,然后我就有机会和理由去坦白我们的关系,让所有人、所有人都知道,你回来了,你陪在我身边。”
“但当你真的出了这间屋子的时候,我就又开始紧张。”云端的手上不安地捉紧了一小块衣襟,声音似有颤意,“就像是只要你出现在阳光下,你就会从我身边消失一样。”
知晓云端心头的不安又重新泛起,商粲捉住她那只攥紧了的手,慢慢救出那块皱巴巴的衣襟,然后一点点把人带到自己怀里来,在她耳边温声道:“怎么会呢,又不是雪人。”
云端轻轻笑了,温顺地往商粲颈间又蹭了蹭,在熟悉的温度和气息间渐渐平静下来,轻声开口道:“……阿粲,你要知道,你现在其实是相当于魂魄被我自作主张禁锢在这具身体里了。”
“就算你是凤凰,在这具身体被完全毁掉、或是我死去之前,也是再没办法涅槃重生的。”
云端的声音很轻,她没敢抬头去看商粲的神情,只是将全部心思坦白道:“这本身就已经是道枷锁,而我……我不打算解开。”
“我从来都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单纯无害的人,阿粲。”像是含着声叹息,云端知道她此刻心头的酸涩刺痛应该已经被商粲发觉了,却还是维持着平静的声音说道,“你可以怪我,但我不会……再放你走的。”
本已做好了些迎接一阵沉默的准备,云端却没料到商粲立刻开了口,语气自然到轻描淡写:“嗯,好啊。”
察觉到怀里的人一怔,商粲从善如流地揽紧了云端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挑起她背后一缕墨发在指尖绕过几圈。黑色发丝缠在她修长手指上,像是自己为自己系上的结。
“说起来,既然是傀儡术的话,那端儿应该是有法子直接控制我的吧?”商粲的声音漫不经心,“为什么之前都没用过?”
云端不知道商粲放在她背后的那只手在不老实地做些什么,只觉得指尖在背上似是无意地轻点了几次,平白激起几丝暧昧。她有些无措地收紧了环着商粲的双臂,开口时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几丝意味不明的轻软颤抖:“这怎么、怎么能随便用……”
骨子里还是个守礼端方的人。商粲低低笑了,在清冷自矜的云中君耳边吐出带着明晃晃的引诱的词句:“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万古长空,一朝风月,我只臣服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