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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付的钱,要不我翻翻付款记录?”
    裴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如果实在找不到具体哪一条,就按那个时间段拉个单子给我。”
    “知道了。”周青柏点了点头,用勺子把汤盒里的胡萝卜拨出去,说道:“我一会儿给秘书发微信,让他去查查。”
    裴佑嗯了一声示意可以,然后把文件放回原位,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开始喝汤。
    周青柏跟他共事了这些天,大概摸清了他的脾气。除了工作之外,裴佑不太擅长跟人闲聊,通常如果周青柏不主动找点话题,他们俩就能脸对脸地在办公室互相沉默。
    周青柏是个外向的人,最开始很不习惯这种沉默,总觉得身边坐了个高岭之花,照得他浑身难受。
    不过几天下来,周青柏也渐渐发现,裴佑其实不是冷淡,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趋于热闹,但也不排斥跟人交流。如果周青柏闲不住想跟他聊点有的没的,他不会觉得厌烦,但如果周青柏不愿意说话,他也不觉得怠慢。
    总得来说,是个礼貌且温和的人,就是为人太正经了,没经历过花花世界的洗礼,以至于有时候显得有些木讷。
    可惜了,周青柏无不惋惜地想,裴佑要是个直男,应该很有市场。
    他们俩默不作声地吃完了一顿饭,然后裴佑站起来,把剩下的废弃餐盒装进垃圾桶。
    他们俩分工明确,不知道从第几顿饭养成的默契,周青柏负责餐前准备,裴佑负责餐后收尾。
    裴佑出门倒垃圾,周青柏吃饱了就犯困,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刷手机。
    微信窗口跳出来几条新消息,周青柏点进去一看,发现是个老熟人。
    “今晚有表演活动,我这缺人,你来不来?”
    周青柏挑了挑眉,指腹在屏幕上抹了一下,思索片刻,对暗号似地回了条消息。
    “几点?”他问。
    “七点半到十一点半。”对方回答说:“你早点走也行。”
    周青柏三言两语被对方勾得心痒痒,忍不住给对方发了个表情包,回道:“去,把朕的宝贝儿洗干净等着朕吧。”
    他回完消息,裴佑正好洗完手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周青柏抱着手机笑得像朵太阳花,活像是被人夺舍了。
    “怎么这么高兴?”裴佑纳闷道。
    “秘密。”周青柏神秘兮兮地把手机揣进兜里,说道:“对了,我下午在你们这办公。”
    午休时间有两个小时,但审计组的人忙惯了,吃完饭没多久就陆陆续续地赶回了办公室。
    周苍山分给他们的会议室是一条长桌,裴佑独自占据主位一侧,周青柏就拉着凳子坐在他侧面,只占据一个桌角的位置,悄无声息的,毫无存在感。
    因为周苍山的缘故,这些天周青柏时常跟审计组混在一起工作,这些人也已经习惯了,看见周青柏在也不意外,依旧按部就班地做自己的事。
    “组长。”裴佑身边的年轻女孩从电脑后抬起头,说道:“独立运营的那家子公司还没交材料。”
    “催了吗?”裴佑说。
    “催了。”女孩说:“但就是拖着不给。”
    裴佑之前看过资料,那家公司不在北京本地,而且规模不大,全公司的人员构成加在一起也才四五十人,是一家工程类公司。按理来说这种小公司一没人脉,二不是新兴产业,不应该在青山的未来发展规划里,也不知道周苍山买它干什么。
    “周青柏。”裴佑伸手从同事那接过材料,习惯性地转过头问道:“你知不知……”
    他话还没说完就顿住了——就在裴佑斜后方,周青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凳子挪到了角落里,他膝盖上放着笔记本,但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过去了,正歪着头,用一种别扭的姿势窝在椅子里打盹。
    他睡得实在是香,裴佑沉默了一会儿,没忍心打扰他,于是把后半截问题咽了下去。
    算了,裴佑想,问周苍山也一样。
    中央空调呼呼地吹,出风口的红布条一起一伏,裴佑起身抽走了周青柏腿上要掉不掉的笔记本电脑,然后从自己椅子靠背上拎起西装外套,搭在了他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裴佑才轻手轻脚地拉开凳子,自己坐回原位。
    “小声点沟通。”裴佑说:“能发消息的发消息给我。”
    第8章 他在梦中睡去,又在现实中醒来。
    周青柏在软键盘敲击的白噪音里睡过了长长的一觉。
    或许是耳边纸张翻页的声音一直没停歇,所以周青柏久违地梦见了自己高中时的景象。
    那时候他跟普罗大众一样,上着普通高中,拿着一百五十块钱的生活费,刷着永远刷不完的卷子,面对着七十五分的物理成绩欲哭无泪。
    盛夏的课间喧闹而热烈,热辣辣的日光从窗外投射进来,灰扑扑的篮球从同学头顶掠过,然后砸在垃圾桶里。
    一瓶带着冰凉水珠的可乐被放在课桌上,洇湿了几张空白的化学卷,周青柏坐在班级角落,在晚自习前望着窗外的火烧云昏昏欲睡。
    然后他在梦中睡去,又在现实中醒来。
    一场无忧而自由的梦境仿佛天生有治愈作用,周青柏只觉得睡得骨酥肉软,哪怕浑身都睡僵了,可大脑还是沉浸在一种温吞而懒散的状态里。
    窗外夕阳西下,百叶窗已经被人全部拉开了,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扑在天空上,带来一片火热的景象。
    周青柏半垂着眼睛,懒散地往旁边挪动了一点,避开凉飕飕的空调冷风,把自己半张脸都埋在了西装外套下。
    初醒时分的惺忪让他的大脑运转得有些迟缓,周青柏揪着西装的领口藏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不是他的衣服。
    挺括的西装外套上沾着点不易察觉的香水味,像是白茶和雪松交织而成的尾调,味道淡淡的,只有近在咫尺才闻得到,分不清是主人自己喷的,还是在办公室不小心染上的。
    周青柏并不讨厌这种香味,所以心安理得地在这种温度下又赖了一会儿,这才懒散地睁开眼睛。
    除了裴佑,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个干净,只留下桌面上一摞摞雪白的凭证和文件,还有一堆七零八落的咖啡杯。
    而裴佑背对着他,依旧坐在原位,面对着电脑屏幕上一个模糊的表格,正在敲敲打打。
    他只穿着一件板正的白衬衫,在空调房里看起来有些单薄。周青柏眨了眨眼,大脑把两种信息整合归纳,最后梳理成一个完整的结论。
    他的外套在我身上,周青柏想。
    软键盘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听起来规律又轻柔,哪怕在这样静谧的环境里也不显得吵闹。
    夕阳的颜色渐深,橘红色的光晕顺着窗根延伸到裴佑脚下,然后悄无声息地攀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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