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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蹄声飞速靠近,在院门口停下。方稷一路飞奔进来,问:“阿瑶如何?”压根儿没注意到房门口的情况,抬腿便要往房里去。
    二叔娘回过神来,指向赖瑾,对方稷叫道:“他拿刀劈你的叔父,还要杀我。”
    方二叔站稳后,对方稷叫道:“稷儿,你好不容易有后,我们担心有失,特意过来帮忙,此子心肠歹毒,竟然拿刀劈我。”他一摸头顶,只剩下一点发茬了,脸色又是一白。
    方稷今年二十五岁,与他一同长大的那些,孩子都七八岁能拿着弓箭跟着同去打猎了,他的孩子还有肚子里。
    如今生产在即,竟然闹起来了。
    他想到自父亲过世之后便屡屡跟二房发生不愉快,以及赖瑶告诉他二叔可能有点不好的心思,便不愿再让他们待在这里,刚想叫府兵把方二叔带出去,便见到赖瑾的贴身小厮带着侍卫进来了,且听着院子外的声势,显然把赖瑾的随行护卫都带来了。他心道:“岳丈家的孩子当真心齐。”有这样子小舅子与他同在西边,便是将来天下乱起来,亦能互为依仗,添几分安稳。
    他对方二叔说:“刀兵无眼,恐伤到二叔,请回吧。”又让赖瑾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我先进屋看看你姐。”其态度不言自明。
    阿福见到方二叔家这模样,哪还不明白,当即搬来椅子放在产房门口,眼神示意旁边的侍卫戒备。
    众侍卫站在赖瑾身后,手按在刀柄上,严阵以待。
    赖瑾手持大刀,在门口坐下,扬言:“除了我姐夫和接生的,谁进去,我砍谁!”
    方二叔转身到另一把椅子旁坐下,愤怒地盯着赖瑾,想告诉他,这是梧桐郡,轮不到他撒野。
    可这厮已经从京城一路撒野到这里,从皇帝到英国公府,再到威远侯,俱都在他手上吃了亏。如今执掌梧桐郡的是方稷,自己手上什么都没分到,连个兵都没有,没有实力跟他斗。
    他前阵子才因私下偷偷卖铁的事叫方稷撤了官职回家闭门思过,哪怕再不甘心,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赖瑾又是出了名的浑,方才那一刀要是再劈偏半分,自己的小命就悬了,可不敢再试第二刀。他只能愤愤地盯着赖瑾,指着产房道:“那里生的可是我方氏子孙,与你姓赖有何关系。”
    赖瑾一听,还要找事。他扭头看过去,说道:“宝宝是从我四姐腹中生出来的,随我四姐姓赖也是可以的。我家和和睦睦,可没有生孩子的时候还有人来硬闯产房闹事害人的。”
    方二叔冷笑,不与他逞口舌之能。
    方二婶见赖瑾浑不吝,想摆长辈的派头拿萧灼华这个做人媳妇的开刀,看到她衣服上绣的凤凰,以及身旁嬷嬷警告的眼神,再瞥一眼旁边拿刀子的赖瑾,打消了念头。她怕自己也挨劈。
    公公婆婆都吃了瘪,方二叔的几个儿媳妇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嬷嬷搬了张椅子放在赖瑾旁边。
    萧灼华在赖瑾的身边坐下,忍不住拿眼瞟他,觉得他这样子真威风,像尊门神。
    产婆由赖瑶派出去的婆子拉着,急急忙忙地进了院子,直奔产房。她刚到门口,瞧见赖瑾拿着大刀坐在旁边,吓了一大跳。
    赖瑾看到产婆提的筐,里面装的剪刀只有刃是新磨亮的,上面还挂着水,刀背上沾着锈迹和陈旧的血污,也是吓了一大跳。
    他叫道:“阿福!”抢过产婆的筐,交给他,叫道:“剪刀拿去磨干净,不要留一点锈和脏东西在上面,磨完后用开水煮过,再拿烈酒浸泡。烧开水,待会儿要用的布,特别是擦伤口的,必须用开水烫过。”
    阿福赶紧领命而去。
    赖瑾又扭头对产婆叫道:“你就拿这个给我姐接生啊。”
    产婆看到他们这又是刀又是兵的,还都盯着自己,连接生工具都给抢了,吓得跪到在地,战战兢兢道:“我……我一直都……都是这样接生的,没出过差错。”遇到难产的,那是没办法。妇人生产就是看命。这时候,这话自是不能出口的。
    赖瑾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说:“你就不怕用这么脏的剪刀给人家孩子造成感染发烧……”后面的话不吉利,咽了回去。
    发烧?产婆赶紧解释道:“刚出生的孩子体弱,有点发热很常见,熬过去就好了。”
    那没熬过去的呢?方稷原本还两个弟弟,一个生下来不久就高热不退病死了,另一个在五岁的时候夭折了。他快步来到门口,叫道:“听小七的!”
    赖瑾解释道:“剪脐带有伤口,沾上脏东西是会感染化脓发烧的。铁锈是最不能沾伤口的,别人留在上面的血污也不能沾。有些病是通过血传染的,血渍留在剪刀上久了会生出有害的东西,也会感染伤口的。”
    方稷想到赖瑾的不凡之处,自是信他。事关妻儿生死,他连连点头应下,又感激地朝赖瑾抱拳,又再次交待产婆可不能有失。
    产婆想说没曾听说过这些,可瞧见这俩,一个是郡守,一个敢拿刀堵门,不敢言语。
    赖瑾不怪产婆,毕竟过于落后。
    他把产婆拉起来,放柔声音,将各项卫生事项仔仔细细叮嘱遍,等到阿福把磨好的剪刀用烈酒泡着端过来,将把盆交给她。他说道:“你莫怕,好好接生,照我说的做好,顺利接生下来,我给你十两金子。我姐就交给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