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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耀捂紧怀里的信,胸口一下子堵得慌,说不出的难受。多好的一个女郎啊。这要是双方打起来,以后别说成亲做夫妻,不说能不能见面,那就是能不能活的事儿了。
沐耀心中的欢喜变成了煎熬,夜里几乎没怎么睡着,第二天继续赶路。
他连过五座县城,这才到了陈郡郡城。
陈郡郡城的位置,跟从淮郡过来的入口、野沟子县,正好成三角型,拉成长线。
大军要是打陈郡郡城,得先拿五县之地,这就算是战事顺利,打下来也得好几个月,博英郡侯早到了。要是打不下陈郡,直接派兵到了淮郡,必然让陈郡跟博英郡守前后夹击,大军必败。
陈郡有拒绝的底气和余地,而将军是有大谋算的,且从来不会一条道走到黑,而是同时摆出好几条道,视情况而定。将军不会跟陈郡死磕,把自己耗进去,应该会转而守野沟子山,放弃开荒出来的一县之地,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岂是白投的,这笔账必然是要算在陈郡头上的。
沐耀来到郡守府,求见谢郡守。
谢郡守听闻沐耀过来,却没有周温同行,显然不是来提亲的。他心道:“那他来做什么?”总不可能是来见沐娥的。中郎将一行五百人俱都没了踪影,野沟子县的兵都归营,显是要起战事了。他一个中军都尉,不在营中,跑这来?
谢郡守立即明白,这是冲陈郡来的。
赖瑾那边一旦起战事,陈郡首当其冲。他要是不拿下陈郡,根本没有可战之地。
谢郡守想说不见,可这是能是不见就成的吗?
他去到厅里,再一看人,熬得双眼通红,哪怕把自己捣腾得干干净净,也是满脸憔悴。他心道:“这是怎么了?”客气地与沐耀见礼,问:“沐耀都尉此次前来可是有事。”
沐耀把备的礼物奉上,哪些是给谁的,一一说清楚,说:“将军派我来送信,这些礼是我给郡守的孝敬。”
他一个军中的都尉,谢郡守可收不起他的孝敬,那就是未来女婿给老丈人的了。谢郡守没收,示指他先放在一旁,问:“信呢?”
沐耀亲自把信交给谢郡守,转身在椅子上坐下后,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内堂方向,没见到谢娥。想也知道,她一个女郎,男女有别,怎地可能出来。
谢郡守看到信上的内容,饶是涵养再好,那脸色也绷不住了,沉得滴出水来。他把绢布上的内容看了又看,问:“你们将军可有话带到?”
大军卡淮郡鬼哭峡的消息可不能泄漏出去,要不然叫淮郡知道,提前在鬼哭峡设伏,他们过去就得被埋在那儿。沐耀摇头说:“没有。”
谢郡守的视线又扫过沐耀带来的礼,又是借地,又是沐耀带着给谢娥的礼物过来。
意思很明显,借了地,双方联姻,沐耀就是诚意和保障。只要赖瑾还想要这么一员忠心又得力的猛将,多少都会对他家手下留情。
可涉及兵事,那就是死生之争,又岂是一桩婚事就能左右的,不过是暂时的锦上添花而已。
要是不借地,赖瑾会先打一波陈郡,打得下去接着打,打不下去,不会死磕在这里,会立即撤走。赖瑾撤走之时,就是朝廷大军抵达之日,不管是谁带兵过来,都得叫人刮地三尺。
朝廷不可能直接出兵,如果打赖瑾,只能从周围郡县调兵。放眼西边诸郡,能有实力打赖瑾的,只有梧桐郡的方稷和青山郡的博英郡侯。方稷是赖瑾的亲姐夫,正在给赖瑾供铁,朝廷不会派他来,能派的只有博英郡侯乔岳。
乔岳带着大军过来,想叫陈郡易主,也不过是翻个手的事儿。即便陈郡不易主,只怕也会被掳掠一空,再栽在赖瑾头上。陈郡叫赖瑾再打一波,再叫乔岳踏一波,基本上也没了。
谢郡守告诉沐耀:“容我想想,且在府里……”想到沐耀跟谢娥在亲事上有点眉目,又不愿留他,可这关节,不能让沐耀住在客栈,以免横生枝节。他顿了下,接着说:“且在府里住下。”唤来管家,领沐耀前去客院。
谢郡守的二弟去了梧桐郡买茶,路远,一来一回的得两个月左右,不在家。他把三弟和两个儿子叫来,商议此事。
老三谢有杰说道:“左不过就是站赖瑾还是站朝廷的事儿,再说白一点,既然大哥觉得朝廷这次可能会派博英郡侯出兵,那我们就是在赖瑾和博郡郡侯之间选择。谁给的好处多,损失少,就选谁呗。”
谢郡守的长子谢驯说:“阿爹,我们跟博英郡侯同在西边多年,他家有铁矿,一斤铁都没卖给我们过,我求上门去买铁,你是没瞧见管家那嘴脸,啧!我好歹是郡守之子,派一个管家出来折辱我。阿爹,博英郡侯要是过来,我们家可没得好。”
谢有文想到这事也是火大,但势不如人,受欺负也只能憋着。不卖铁就不卖铁呗,乔岳出来回绝了就是了,派一个下人出来!
谢驯接着说:“我们每次过青山郡都得交笔钱才过得去。赖瑾在西边的根基浅,但他这人,能共富贵。成国公府的家风,不是卸磨杀驴的。再则,赖瑾在出这茬事之前就提了要用铁换粮,他的铁可是高价买的。他现在急需立足之地,我们现在帮他是雪中送炭。我们现在帮乔岳,那就是……羔羊入虎口。”
谢有杰说:“二哥还在梧桐郡买茶,我们已经跟梧桐郡搭上了,那边有茶有铁,乔岳能给我们什么?赖瑾能在梧桐郡驻兵半年,方稷能同意,能这么另眼厚待他,显然另有谋算。一层姻亲关系,可不够做到这份上。赖瑾到长岭县时才两万人,短短不到一年时间便聚集二十万之众,一个县的地都开出来了,可见本事。要是这波我们选了博英郡侯,博英郡侯没弄死他,等他缓过劲儿来,死的可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