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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的观念里,连自己的儿女都能打骂斩杀,区区一介奴仆,竟然无错不能随意打骂,更不能杀,杀了还要偿命,那还怎么管奴仆?奴仆还是奴仆吗?对于很多人来说,奴仆就是他们的出气筒,找乐子的贱东西。
沐瑾虽然可以把奴仆这事含糊过去,但他不想在律令上含糊,模棱两可。
他是想要让人活得像人,不是为了让豪族理直气壮地拿着律令随意解读,继续不把人当成人,有些风险得冒,且值。
作者有话说:
沐瑾:其实我不叫起兵,而是起义。
以律令,以兵,彻底推翻旧制。
第151章
休沐日, 清郡沐氏排得上名号的大族都聚到了沐坚府里。
自三月初以来,关于修订律令的条款不断地有人抄录流传出来,等到礼部的印刷作坊开始印刷时, 手抄的正式版也流了出来, 沐坚手里都收到了一份,且熬夜看完了。
以前在清郡担任要职的沐襄、沐良、沐省等一群人,几乎也都人手一本手抄版, 全都看完了。
他们过来的晚, 没赶上战事,去年入的中军大营新兵营,今年刚升什长、佰长,在军中并没有什么说话的份量,也不怎么忙,基本上每天除了训练、值岗, 到时辰就休息, 每周有八天的休沐日用来张罗家里、族里的琐碎杂事,也是绰绰有余的。
佰长沐省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坚叔, 我瞧着, 我们以后除了从军、做官,还有立足地么?”
沐坚问沐阳:“沐阳你怎么看?”
沐阳以前在清郡时当的郡城兵曹, 在族中也极有地位,消息也灵通。他说道:“当初大将军跟宝月长公主来边郡的路上,们以每人五百钱的价格买了许多奴仆, 后来全部放良,成为了野沟子县作坊的女工。我们的盔甲、四季更换的衣服裤子就是出自野沟子县制衣坊, 女工经常出入制衣坊, 到集市买东西, 在县城置了宅子,安了家,许多还雇了陈郡过去做工的人干活。”
沐省更觉不好了,道:“所以,这不仅是要给奴仆放良,还要让他们成为新豪族?”
沐坚闻言,锐利地目光扫向沐省,道:“稍安勿燥。”又示意沐阳继续说。
沐阳说:“我夫人在去年开了间制衣作坊。她请教过城里最大的衣料行大掌柜,也算了笔账。”
他取出带来的那叠资料交给沐坚,说:“这上面有制衣作坊管理流程图,还有一份规章制度,一份是薪资表,一份是成衣买卖利润表。我夫人在办作坊的时候试了下,将作坊分成两个帐篷车间,一边是按照野沟子县的做法来,给她们放了良,给她们计件算工钱,另一个就还是派奴仆、监工看着。你们猜怎么着?”
沐襄道:“别卖关子,赶紧说。”
沐阳道:“女工作坊没有监工,她们从车间开门做到关门,没人看着,也不歇,埋头苦干,做活时,唯恐弄坏一点料子、缝歪一点针线叫她们返工、扣钱。”
“有监工看着的奴仆们,每天的出活量不到女工车间的三分之一,返工的极多,不是弄坏布料,就是把线弄得一塌糊涂,一团线,让她们解,一天都解不开,越解越乱。”
“干了一个多之后,女工作坊都能缝制丝帛衣服了,奴仆作坊连细麻衣服都做不好,成天返工拆线,那细麻料子的衣服,拆得满是针眼,只能当成最劣低的衣服,贱卖给贱平……咳,平民。不要说赚钱,亏本了。”
“地是我们自家的,那也是花钱买的,得把这买地的钱挣回来的吧,养监工、管事、做饭、交税,全都是开销。我夫人坚持了三个月,把制衣作坊的女工全给放良,按件计费,干不了的,让走人。没有一个走的,返工扣钱之后,几乎没什么返工的了。这不开春了嘛,夫人让她们先赶制披丝绸细帛的衣服出来。我们铺子里的衣服,比起野沟子县批发过来的,路上的运输费就能省下不少……”至于能赚多少,沐阳不好跟他们明说,美得直乐。
他说:“这作坊啊,不比种地。锄头和地,糊乱种也弄不坏,顶多就是收成少一点。作坊里的缝纫机,坏一台可叫人心疼了。机械厂买的最时新的裁衣车床,刀片极缝利,脚一踩踏板,那刀片呼呼转,叠到一寸厚的布,轻轻松松地裁开。这要是没把划好的线对齐,一刀片裁坏,好几十片的布料当场全毁,一下子得折好几百文。裁布,现在都是大工在做,一个月工钱八百文。我夫人说,只求不把裁子给裁毁了,那点工钱,那点放良的开销,小事情。”
沐阳那人逢喜事精神爽,挣到大钱的模样,叫旁边几人特嫌弃。啧,就你赚钱了,得意了哈。
沐坚问沐省:“你家的奴仆,现在都在做什么?”
沐省道:“修宅子、装卸货物。总跑!天天逮逃奴。一群东陵吕国的战俘贱奴,不知道哪来的脸,去跟隔壁工部的工匠比吃食待遇。坚叔,你就说,当初吕子义打得我们有多惨,东陵吕国灭了,这些战俘,还有战俘生的小战俘,这放良……让人心里不得劲。”
沐坚问:“你赚到钱了吗?”
沐省噎了下,道:“赚到了,还成。”
沐坚道:“想要吃肉,就得让人喝汤。家主是白泽托生,上通天,下知地,怎么做能挣到大钱,他比你更清楚。试问,谁敢像家主这样,把几十万人聚到一堆,不给种地,不给发钱发粮,让我们自己找营生做买卖,还能活得活蹦乱跳,平地起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