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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瑾熟悉军中营寨排布,来到横断江防线大营,要是没有人领路,一时半会儿也都找不到营将、都尉们的位置,想要从中找个哪个千总营,不说难如大海捞针,那也不容易。
前面两排千总营,二十顶帐篷全是用来麻痹对方的空营。
虽然只有二十顶帐篷,但因为帐篷间的间隔宽,加上还有隔离带、栅栏的阻挡,又因为南路大军的兵卒要翻找财物,搜得慢,便给他们一种已经深入敌营心腹之地都没发现敌军,他们是真的已经撤了的感觉。
可事实上,他们还得再往里走一排千总营区,才能到营将区和万人集训地。
沐瑾的军队则藏和中间第三四排千总营中,且因为他只有一万多人,二排千总营有二十多个,哪怕以一千为小队,都占不满,自然就留下了空营。
这种放空,正好做到虚虚实实,让对方摸不清楚到底哪里有人,哪里没人。扑空的那些人,进入空营,投入不到战场上去,等他们绕出去时,旁边的战斗都结束了。
他们要搜帐篷,长矛在帐篷里可是舞不开的,即使去到帐篷外,不是帐篷就是栅栏、沙袋挡着,长兵器在这时候反而处处受制。
骑兵奔行一夜,原本已是疲惫不堪,又累又渴。他们缩在后方,等对方扬帆登陆,再到集结好大军,又慢慢压到营寨外,再把围墙拉倒,又一路挨个帐篷搜进来,吃饱喝足,甚至都打了一会儿盹,补了个小觉。
一路疾奔的战马都缓过气来了,跟骑兵一起缩在帐篷间的空地中。
步兵们则缩在帐篷里耐心等候。各营都有探子,眼睛尖,听力好,还设有陷阱,等到敌军到的时候,踩到陷阱会发出惨叫声,大队人马进来会有脚步声,不用担心对方到了近处都不知道。
沐瑾带着二百骑兵,混合八百步兵藏在第三排的一个千总营中,听着远处的声响,忽然营寨门口发出声惨叫,众人齐齐打个激灵。
千总营最后排的帐篷后面的骑兵,原本正坐在地上歇息,听到声响,齐齐翻身上马,担心暴露位置,纷纷俯在马背上、蓄势待发。
千总营寨外传来声大喊:“当心陷阱,小心头上。”
又有人大喊:“当心脚下。”
……
柴纶等到大军压进去很远一段都没有发现对方踪影,也觉得沐瑾很可能连夜逃了。
六比一的战局,沐瑾底下的人几乎都成为了伤兵,他不逃才不正常。
他骑着马,跟随大军进入大营,待穿过大营门口的一大片空地,便看到两侧是宽阔的通道,此刻通道中满了自己的兵卒,正涌向两侧的栅栏,跟羊群入圈似的。
这大营里怎么还有栅栏?
他抬眼望向前方不远处,视线穿过重重人群,看到一处一人高的栅栏,还修建有简易寨门。栅栏修建得极为粗糙,木头还是新鲜的,一看就是来了后,就地取材,砍伐荒野地里的木头、灌木修建而成的。虽说不算太坚固,但也算是一道院墙,能起到一定的阻碍作用。
一些没有修建栅栏的地方,则垒起一人高的麻布袋。
柴纶看着这么一大片营寨,脑海中浮现起疑惑:“沐瑾真的连夜逃了吗?他会不会带着大军藏在大营深处埋伏着?”
可六万大军,从三面进入大营,地毯式搜索,是在逐渐缩小包围圈的。
沐瑾如果不走,他现在已经身陷重围,这重重栅栏之下,想要突围都不可能。他没那么傻吧?
不逃,死战,等救援?
最近的军队,在淮郡和广庭郡,又不是骑兵,能连夜赶到。就算沐瑾遭袭的消息传过去,步兵星夜兼程赶来,怎么也得等到下午。若是那样,一支急速奔行的疲兵,连气都喘不过来,有什么战斗力?他完全可以分兵两万调头打过去。
如今时辰尚早,他只需要在午时分兵就成了。
不多时,有探子来禀报:“禀报郡尉,军中没有发现敌军踪影,但设有很多陷阱。”
柴纶不放心,问:“里面的帐篷都过了吗?”
探子回道:“正在往里查。”他又把整片营区是以千总营为分区告诉柴纶,道:“每个千总营里各有一百多顶帐篷,中间有一个校练场,分有东南西北四道门,千总营之间保留有五十步距离的间隔。”
柴纶了然,道:“看来他们建这营寨是下过苦功的,打算长期驻扎在这里防御我们从江面攻过来。”派沐耀领的魏郡大军来抵御临江郡横断江防线,还有中军大营往梧桐郡方向过去,眼下沐耀的大军实力大损,守不住临江郡了,沐瑾必然得调中军大营的人来回援。
其实稳妥点,就跟他们这么耗着就成了。
可昨天的伤亡太大,对方又已成残兵,再加上有沐瑾在军中,值得一搏。即使沐瑾撤了,拿下这么一片大营的物资,足够他们在对岸安营扎寨了。兵卒们还得到不少新式秋装缴获,大大鼓舞了士气稳了军心,这样等撤到对岸,耗都能耗得稳一些,打骚扰战都能更卖力点。
不过,没把大营翻个底朝天,确定对方真的逃了,柴纶仍是不敢彻底放下心,吩咐道:“传令下去,让他们提高警惕,越往里要越小心,谨慎有诈。”毕竟,沐瑾这人擅用奇兵,擅使诈计,连博英郡侯都在他手里吃了血亏。
万一他想仗着有栅栏、地势开阔,想把南路大军切割开,再逐个击破呢?